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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红色政权》 ▎第十章 燎原

编辑:张可杨 时间:2020-06-18
导读: 财经媒体 商界平台

  (上一章: 挽澜  https://www.ddsjmt.com/wenhua/wenxue/2020/0617/3283.html)

《红色政权》

作者:谢建军 陈小平

第十章 燎原

  内容简介:茶陵县委和茶陵游击队跟着毛委员上了井冈山,得到了很好地锻炼,重新回到茶陵,掀起了革命高潮。茶陵游击队发展壮大,整团整营地编入红军序列,成为了红六军团的骨干力量。茶陵县成了中央革命根据地模范县。中华苏维埃政府在瑞金成立,宛希平、谭震林、陈绍冬作为作为红色政权的早期创建者,光荣地出席了大会。茶陵县工农兵政府主席谭震林,从井冈山下来后,一直在闽西建立根据地,进行武装斗争,任福建军区司令兼政委。

31

  回到井冈山,毛泽东处决了陈皓等叛徒,总结了打茶陵的经验教训,在此基础上向部队提出了三大任务。毛泽东说:“我们这支部队是人民军队,它的性质、宗旨和任务与旧军阀有着根本的区别。这回去茶陵,大家仗打得很好。但有一个问题做得还不够,就是没有充分发动人民群众。我们应该始终牢记我们这支军队的宗旨是什么?我们在为谁服务?我们这支部队既然叫工农革命军,其宗旨就是解除民众疾苦, 我们的根本目的就是为工农群众打仗。围绕这个宗旨,部队当前要做的有三大任务:第一,打仗,消灭敌人;第二,做群众工作;第三,打土豪,筹款子。在茶陵,你们仗打得漂亮,第二第三件做得都不够。部队窝在城里头,每天三操两讲,没到乡村去发动群众,筹款是靠商会派,没打多少土豪……这点茶陵县委的同志做得不错,尹宁明他们在云阳镇成立了区工农兵政府,红了一大片……”

  尹宁明与旁边的陈绍冬对视了一眼,舒心地一笑。

  接着,毛泽东宣布了新的任命:张子清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团团长;茶陵游击队和农民自卫队被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团第二营。而且,当场从第一营抽调了一批专门的军事骨干指导第二营进行军事训练。

  会后,毛泽东专门找尹宁明谈话,问他有什么想法。

  尹宁明是个有名的才子,有过目不忘之功,加之能刻一手好蜡笔字,很受毛泽东的赏识。毛泽东非常惜才,想把这他留在身边工作。

  “我听毛委员的!”尹宁尹摸了摸脑袋,高兴地笑着。

  “那你就来前委工作!”毛泽东拍了拍尹宁明的肩膀说。

  尹宁明点了点头说:“好!”

  第二天,八角楼前委办公室,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他便是茶陵才子尹宁明,和他常在一起的还有永新才女贺子珍。尹宁明的主要工作是担任前委文件的整理和誊写,这些文件大部分是毛泽东亲自起草的。毛泽东的字很草,一般人很难辨认,然而,尹宁明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工工整整地誊写好。

  井冈山的夜,显得特别温情,圆圆的月亮挂在天幕,给整个山峦披了一层柔美的玉衣。

  八角楼里的火盆边,围坐了一大群人,这些人大部分是茶陵人。大家正在开会,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对原县委、工农兵政府和游击队的领导重新分工。

  会上毛泽东首先发了言,他说:“茶陵的同志很了不起,大革命时期就表现不错。蒋介石叛变革命后,你们没有被反动派的屠杀所吓倒,率先组织了农民暴动,建立了游击队……这回部队打茶陵,你们配合得很好……只是现在还是敌强我弱,大家得作长期艰苦斗争的准备……”

  接着展开了充分的讨论,谭震林、陈绍冬、尹宁明、袁秋萍都发了言。

  陈绍冬说:“大革命失败后,茶陵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这回部队来到了井冈山,游击队和革命骨干也大部分上了山,县里的群众又要遭难……”

  “是的,我们应该从第二营中抽出一部分人马,加强训练,然后,再重新杀回茶陵去!”谭震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杀回去!”大家大声地叫嚷着。

  “好!”毛泽东拍了几下巴掌,站了起来,“同志们有这个信心就好。茶陵是湘东的要塞,历来有楚头吴尾之称,相对攸县敌人的力量薄弱一些,比江西的这几个县和湖南的酃县都富有,经营好了对部队的供养和根据地的巩固都有料想不到的作用。”

  散会时,毛泽东要谭震林、陈绍冬三个人留下来。

  毛泽东先对谭震林和陈绍冬两人说:“你们两个一个是县委书记,一个是工农兵政府主席,有对敌斗争经验,是最好的搭档。你们从第二营抽出80名骨干,加紧训练,然后跟部队打几仗,锻炼锻炼,再杀回茶陵去。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陈绍冬连连点头说:“好!我就等毛委员你这一句话!”

  谭震林也兴奋地说:“茶陵有这么一支武装就什么都不怕了。”

  送走谭震林和陈绍冬后,毛泽东单独对陈绍冬说:“我有件私事求你,我身边缺少一个帮我整理书籍,挑书担的‘书僮’。我听说茶陵人老实本分,又吃得苦,素有‘茶陵牛’之称。我想请你在茶陵人当中帮我挑一个担书的‘书僮’。”

  陈绍冬稍微思考了一下,说:“你这一说,我倒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毛泽东说:“谁?”

  陈绍冬说:“满伢子。”

  毛泽东问:“多大?”

  陈绍冬说:“十六岁,这小伙子行,机灵,吃得苦。”

  “好,就他啦!”毛泽东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现在没来井冈山,而是跟着李炳荣回潭湾山区了。”陈绍冬说。

  “这……”毛泽东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写封信,给李炳荣送过去,让他带满伢子一块来井冈山。他们正求之不得呢!”陈绍冬笑嗬荷地说。

  毛泽东说:“好!这事就这样定了。”

  半个月后,满伢子跟着李炳荣上了井冈山,当了毛泽东的书童兼挑夫。他开始觉得新鲜,也很兴奋,因为究竟参了军,穿上士兵的制服,可接下来越想越别扭。这到底算哪门子事?说是当兵,可连一杆枪都背不上,别人行军磨脚板,自己磨了脚板还不算,还得磨肩膀……

  尹宁明和满伢子同在前委工作,便主动找他谈心。

  满伢子说:“我不比你,你替毛委员抄文章,出告示,几多风光,可我……”

  “这你就想错了。”尹宁明狠狠批评了满伢子一顿,说:“打箩卖糖,各有各行,队伍上什么样的工作都得有人做。像你,保管着前委的文书材料,这全是机密文件,很重要呐!再说,毛委员日理万机,很忙,你照顾好他,他就能为革命多做好多事,你说你这工作重要不重要?”

  满伢子点了点头,起初那种受了“委屈”的情绪,云消雾散了。

  春节到了,井冈山人民欢聚一团,热闹非凡。新年刚过,井冈山的绿林好汉王佐和袁文才的部队,正式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二团,由陈绍冬挑选出来的第二营的骨干分子已经过一些时日的训练,便跟着第一团和王佐、袁文才的部队在遂川县打了两仗,缴了十几支枪,得到了一次很好的锻炼。

  回到井冈山后,毛泽东便又把茶陵的同志召集在一起布置任务。

  毛泽东说:“茶陵是井冈山的西大门,战略位置特别重要。部队所需要的战略物资,主要来源于湖南,我们无论是搞情报,还是采购物资,无论是去长沙,还是湘潭,茶陵比酃县都要近六七十里。你们这就回去,在茶陵发动群众,建立游击区。”

  陈绍冬和李炳荣相互对视一笑。

  谭震林代表前委宣布:“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第二营正式命名为茶陵游击队,由陈绍冬同志任队长,尹宁明同志任党代表。整个游击队划分为三个中队,三个中队长分别由陈绍冬、尹宁明、李炳荣担任。活动的范围,一中队在潭湾山区和西乡的东岭、西岭一带,二中队活动于井冈山脚下的严塘尧水地区,三中队的活动区域是清水潞水腰陂一带。另外建立两条秘密联络线。第一条,由坳背至大亚山、七里船到茶陵的太湖、和尚庄;第二条,由桂花窝至蕉塘、睦村,再到茶陵的江口。”

  第二天,吃过早饭,跟随毛泽东上井冈山的200多名优秀的茶陵儿女,除了谭震林、满伢子等少数几个留了下来,其余人员都准备下山。

  与毛泽东和部队告别后,陈绍冬率领重新组建的茶陵游击队从井冈山出发,翻山越岭,经沔渡、华里来到坑口下罗。在下罗停了下来,问了问最近发生的情况。从老百姓嘴里探知,国民党军队就驻扎在前面的湖口圩上。

  游击队是刚组建的,又是离开部队第一次单独作战,没有经验,一听说有敌人,队伍就缩作一团,许多人瑟瑟发抖,一些胆小的嚷着要回井冈山。

  陈绍冬大声喊道:“别动!我们这样乱了分寸,还怎么打仗?”

  二愣子悄悄地凑到陈绍冬的跟前说:“我化装成砍柴的樵夫前往侦察看看……”

  陈绍冬点了点头说:“好,不过千万要小心……”

  二愣子当即捆了一担柴挑着朝圩上走去,走到油货铺边,对老板娘说:“老板,买合柴火。”

  这老板娘以前也是农协会员,便偷偷地向二愣子眨了一下眼睛,把他领到柴房,然后悄悄地问:“你怎么来了,店子里有好几个挨户团的兵……”

  二愣子说:“我们都下来了,茶陵的人又都回来了,带来了不少枪,准备和敌人干……”

  老板娘说:“这就好了,我们又有出头之日了。”

  二愣子说:“快说说,镇子上的情况,敌人有多少兵力?”

  老板娘便将所掌握的情报全部告诉了二愣子。

  二愣子探到情报,迅速回转到下罗,向陈绍冬报告:“圩上没有正规军,驻扎的只是衡阳挨户团的一个中队,而且戒备也不太严……我看我们游击队完全可以吃掉他们,缴了他们的枪……”

  陈绍冬找了几个平素喜欢讲“三国”“水浒”的战士,悄悄地在树林里商量。大家一致认为,游击队应该先在树林里躲藏起来,等到夜深人静,敌人入睡时下手,才有胜算的把握。

  于是,大家紧裹着破棉衣,在寒风刺骨的林子里待了大半夜。鸡叫时分,偷偷摸到圩上,不费一枪一弹,将二三十个挨户团全绑了,缴了十几枝好枪,打了下山后的第一个胜仗。

  随后,游击队打了几次胜仗,狠狠地杀了一下挨户团和豪绅的反动气焰。就在这时,朱德带领南昌起义剩余的部队蛰伏了一段时间后,在湘南成功地举行了暴动,声振整个湖南。茶陵又沸腾了,到处传送着这个好消息。

  三河坝——又一个转折点。如果说,湖南浏阳的文家市是秋收起义部队的一个转折点的话,那么,广东大埔的三河坝则成了南昌起义部队的一个转折点。

  9 月中旬,南昌起义大军在三河坝第一次分兵,主力直下潮汕,只留下以第九军副军长朱德为首的两千余人,因为军长韦杵从未到职,朱德实际上成了这支部队的指挥者。

  不知是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三河坝,与“三”字结下了不解之缘。三河坝,以位于梅江、汀江、韩江三条河流的会合口而得名。10 月 3日,一路“追剿”起义军的国民党部队以三师之众与朱德的三个团,在三河坝激战了三天三夜,国民党部队的伤亡人数又恰是起义部队的三倍。

  三天后,起义军突出敌人的三面包围,往潮汕方向开去。行至饶平,突然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起义军的主力在潮汕附近的乌石山全军覆没……就在这时,这位憨厚的、典型的中国农民式的将军凭借自己的智慧,挽救了这支弱小的部队。

  朱德强忍着悲痛,收拢起从潮汕退下来的小部分人马,在饶平稍事休整,便向湖南江西方向的山区开去。

  俗话说:“虎落平阳遭犬欺”。三河坝之战后,连遭打击的起义部队虽然摆脱了国民党正规军的追击,但一路上,接连遭受国民党地方武装、反动民团的骚扰,甚至山野土匪也不时跟在后面,放几声冷枪;再加上寒冷、饥饿、痢疾和疟疾,有些人便熬不下去了,开小差的一个接着一个,以致后来发展到整个班、整个排丢了枪去逃命……

  正在这时,朱德得到一个消息,他过去在云南讲武堂“义结金兰”的兄长范石生,带领部队驻扎在湖南的郴州。朱德万般无奈,便决定去找范石生,以渡过眼下这个难关。

  范石生,字小泉,号小翁,一作筱泉,1887 年生,云南省玉溪市峨山县小街镇人。他自小从父读书,稍长跟着伯父学中医。在云南讲武堂时,与朱德、邓泰中、杨蓁等人志同道合,遂结为金兰之交。系辛亥革命时期的民国元老,陆军上将。北伐时期,他所率滇军第二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十六军作为总预备队。“四·一二”后,蒋介石在各军中“清党”,遭到范石生的抵制。

  此时,范石生也在找朱德。部队一到郴州刚安顿下来,他就派出亲信四处打听南昌起义部队的下落,与朱德联系上以后,立即安排得力助手曾曰唯在汝城和朱德相见。

  在去汝城的途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使我们这位红军总司令荣获了“伙夫军长”的美誉。

  1927 年 11 月 20 日,朱德从教导团中选精兵五十人,往汝城急急地赶去。当他们一行人走到濠头圩时,天色已晚,便在一家祠堂内歇了下来。半夜时分,土匪何其朗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突然包围了朱德的住处。混乱之中,朱德急中生智,冲进厨房,抓起一条围裙系到了身上。

  这时,一伙匪兵冲进词堂,问朱德:“你是什么人?”

  朱德装出睡眼惺忪的样子,懒洋洋地答道:“我是伙夫头。”

  土匪见朱德身穿破棉袄,脚上趿着草鞋,满脸胡须,便不再生疑,转而问道:“朱德在哪儿?”

  朱德朝后厅的楼上指了指说:“在上头。”

  土匪信以为真,为抢头功,便不再理会这个“伙夫头”,一窝蜂朝后厅涌去。

  朱德一转身,三两步便跨到院子里,掏出哨子猛吹。

  闻听哨声,五十名战士全部赶到院子里集中。

  这时,那几名土匪听到哨声也赶来集合,朱德连忙下令:“把他们枪下了。”

  战士们立即缴了土匪的枪。匪徒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这才知道上了这个“伙夫头”的当。

  朱德赶到汝城与曾曰唯整整谈了两天,终于达成了协议:一、朱德部是共产党的部队,听从共产党的调动。二、补充的物资完全由朱德支配。三、来去自由。

  朱德松了一口气,部队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根据协议,朱德所部暂借用十六军四十七师一四〇团番号,朱德因其字为“玉階”便起了个化名叫“王楷”。就这样,朱德带领部队在范石生部藏了起来,后来,东窗事发,蒋介石下令要范石生解除朱德部队武装,将朱德解往南京正法。

  范石生立即将这一消息告知朱德,让朱德率部从容离去。临走时,还赠送给朱德几万元现洋作为路费。朱德离开十六军后,范石生便去广州称病休息,最后终于辞去军职到庐山做寓公去了。

  1928 年1 月,朱德率南昌起义保存下来的七八百人和沿途新扩充的士兵共计1260 多人,在宜章县农会主席杨子达的配合下,由粤北进入宜章杨家寨,然后一举攻占了桂阳县城,从此拉开了“湘南暴动”的序幕。中共郴县县委闻讯后,连夜在全城张贴标语,并派人到城南磨心塘迎接工农革命军进城。

  郴州守敌何键部的第十九师师长李觉命一副师长带一个营,慌忙到郴、宜交界处的折岭设防。王东原部的十五师也派出了两个营,到城南20 多里的走马岭和大铺桥防守,企图阻挡朱德北上。

  朱德连夜动员,部队急行军60 多里,翻山越岭直抄折岭守敌后路。次日,在地下党和农军的配合下,迅速击溃折岭的布防之敌,并随即追至两湾洞予以全歼。继而分兵三路,围攻大铺桥,并采取“打虎牵羊”的战略,迫使守军土崩瓦解。

  革命军进入郴州城,帮助地方党组织建立县工会、县农会和妇女联合会,成立了郴县苏维埃政府,并且组建了以县农军为主的工农革命军第七师。然后在郴州稍事休整,便挥师北上,接连攻克永兴、耒阳等县城……

  蒋介石得知湘南暴动的消息后,连忙调集湘粤军阀几个师的兵力疯狂地扑来。为了保存这些革命的火种,朱德不得不率部主动撤离郴州,向湖南江西交界的山区转移……

  3 月 29 日,部队从耒阳出发,经竹市、鷔山、观音阁、华王庙、雷南庙、灵官庙,一路东进,奔茶陵而来……

  陈绍冬得知朱德要来茶陵的消息后,立即在潭湾山区游击队的住地,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朱德的部队接到茶陵,配合主力,攻打茶陵城,再一次掀起茶陵革命的高潮。

  会上,陈绍冬首先发言,他说:“我们从井冈山下来,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形势发展很好,我们连续在湖口、潭湾、梅林坑、东岭西岭打了好几个胜仗。溪江的农会也恢复起来了……现在更好了,朱德军长来了,朱德是一员虎将,我们一定要把他接到我们茶陵来,把国民党反动派赶出去!”

  李炳荣说:“这太好了,茶陵的革命者又可以扬眉吐气了。”

  同志们听了这话,兴奋得热泪盈眶,热烈地鼓掌,把手心都拍红了。

  接下来,由陈绍冬分配任务:“游击队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由我带队,前往安仁方向去接朱德的大部队;另一部分由尹宁明带队负责县城方向的警戒,同时派人进城侦察,摸清城里的情况,为攻城作准备。剩下的人员由李炳荣带领,负责西乡这一片敌情的监视和侦察,随时保持与其他两路人马的联系。”

  宣布完以后,陈绍冬看了大伙一眼说:“大家看,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大家齐声说:“没有!”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陈绍冬挥了下手,大伙便分头召集队员去执行任务。

  1928 年4 月5 日,朱德率部从安仁县城和大水塘出发,沿永乐江而上,到达茶陵界首墟时,陈绍冬带领的游击队和部分县委委员也同时赶到。

  不久,李炳荣带领的人马也赶了过来。于是,茶陵游击队在前,工农革命军紧跟其后,一路滔滔,向县城杀来。

  下午,碰上了进城侦察回来的二愣子。二愣子将城里的情况详细地向朱德汇报,朱德当即命令部队攻城。

  也许是朱德在湘南闯下的名头太大了,所到之处,竟然不战自胜。沿途的挨户团、保安队之类的地方武装,闻风丧胆,茶陵县城的守敌也一样,一听到说“朱德来了”,便慌忙逃跑,有不少士兵慌不择路,从城墙上掉到洣江河里淹死了。

  攻占茶陵城后,朱德很兴奋,对陈绍冬说:“嗯,不错,你们茶陵游击队很不错。这会打茶陵,你们立了大功!你很有指挥才能,将来是当将军的料。” 然后对军需官说,“选15 条好枪送给他们。”

  军需官领命而去,挑了15 条锃亮的钢枪,送给茶陵游击队。

  朱德在茶陵待了5 天。5 天后,因国民党军熊震部尾追而来,不得不撤出茶陵城,经下东、舲舫、洮水、坑口、华里转至酃县沔渡。

  此时,毛泽东派来接应朱德的部队也到了酃县。在沔渡小街上的一间民房里,何长工、袁文才、王佐会见了朱德。

  袁文才、王佐两位山大王第一次见朱德时,有些愕然:原来这就是名震湘赣的朱军长呀!怎么一点也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威风八面!其长相和气质倒像一个山里的农民老表。

  井冈山在毛泽东带领部队走后,遭受了一次重大的损失。边界各县的政权大部分丢了,毛泽东带着部队返回后,又把国民党军队打了回去。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朱德率领部队已经到达酃县沔渡。毛泽东按捺不住想快些见到朱德,马上带着第一团三营一连又匆匆赶往沔渡。就这样两双巨人的手终于握到了一起,从而改写了中国的命运。

32

  1928 年5 月4 日,井冈山根据地军民两万多人,在井冈山砻市镇召开大会,庆祝两军胜利会师。

  两军会师后,合编为工农红军第四军。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和军委书记,下设3 个师,朱德、毛泽东、陈毅分任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师师长,共1 万余人。不久取消师的建制,编为6 个团。5 月下旬,由湘南农军组成的第二十九、第三十、第三十三团返回湘南开展游击战争,朱德带来的南昌起义军编为第二十八团,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编为第三十一团,另外将袁文才、王佐的地方武装编为第三十二团。

  随后,两位巨人坐在龙江书院,仔细研究了一番斗争形势。

  毛泽东一边抽烟,一边说:“井冈山位于江西、湖南两省边界的罗霄山脉中段。这里山势险峻,林木茂密,又有生产粮食的水田和地势平坦的村庄,党的组织和群众都相当不错,是一个实行武装割据的理想的军事根据地。”

  朱德深有感触地说:“是的,我是吃够了没有一个根据地的苦头。三河坝分兵以后,部队则像流寇一样东闯西窜,得不到一个休养的机会,军队感觉十分疲劳,而最难解决的,就是伤兵的安置问题。我是走投无路,才找范石生,可寄人篱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毛泽东说:“所以,我们一定要建立一块稳固的军事根据地,用我手中的武器割据一块地盘。”

  “井冈山确实是个好地方,亏你想得到。”朱德接过毛泽东的话,然后走到他刚刚画的简易地图边,指着地图对毛泽东说:“你看,我们现在雄踞罗霄山脉的中段,西侧是湖南的茶陵、攸县、安仁和酃县,东边是江西的宁冈、永新、遂川和莲花。湖南的国民党军事力量比较强,共有二十个师和两个教导团,而且都是本省的军队,但他们对于我们是鞭长莫及。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把重要兵力派到江西境内的井冈山来‘进剿’。这就好办了,因为江西的敌军兵力较弱,只有三个师,又都是客籍的云南军队。这些部队的军官和江西土豪劣绅的痛痒,不如湖南军官与湖南土豪劣绅的痛痒那样较为密切相关,也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这就为我们的发展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毛泽东说:“不过现在形势变化了,我们两股力量合在一起,两省的反动武装势必重新整合,一起来对付我们。工农红军第四军刚一成立,湘赣两省的国民党军队就向井冈山压了过来。据侦察员报告,湖南方面的军队除株洲、衡阳、宜章一带驻有重兵外,吴尚的第八军第一师已占据湖南境内的茶陵、酃县;江西方面的军队也正向湘赣边界扑来,杨如轩的第二十六师占领了永新、吉安、遂川等地。”

  朱德笑着说:“没关系,我看他们至多是做做表面文章,内心里还是各人打各人的‘小九九’,我们瞅准一路,吃掉他们,这所谓‘会剿’就不攻自破。”

  毛泽东问:“那我们先打哪一路?”

  朱德说:“‘柿子拣软的捏’,我们先拿江西的‘两只羊’开刀!”

  被朱德称为“江西两只羊”的是两个姓杨的国民党将军,一个叫作杨如轩,一个叫作杨池生。此时,这两只“老羊”,以杨池生为总指挥、杨如轩为前线总指挥,带领他们的部队,向刚刚会师的朱毛红军猛扑来。

  朱德和毛泽东配合非常默契,当他问毛泽东这仗怎么打时,毛泽东说:“我们应该避敌锋芒,乘虚而入,集中兵力,先歼灭他们其中的一路。”

  朱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率领他的虎狼之师,首战黄垇,接着再战五斗江,然后乘胜追击一举占领永新城,不仅收复了三月下湘南时丢失的根据地,还扩大了几倍的地盘,打了两军会师后的第一个漂亮仗……

  1928 年5 月,为了进一步巩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毛泽东提出“大力经营永新”。不久,以永新南乡九陇山为中心的第二块革命根据地正式建立了,成为湘赣边界“工农武装割据”的重要屏障。为了实现这一伟大的战略构想,毛泽东命令部队打下了茶陵东北部的政治军事重镇高陇。

  高陇镇位于茶陵东部,距离县城60 华里,是通往江西莲花、永新、宁冈等地的重要隘口,俗有“茶陵咽喉”之称。毛泽东之所以花这么大的血本打高陇至少有四点理由。一,高陇是江西、湖南两省的重要通道,在军事上有其重要的地位。二,高陇圩是当时国民政府主席谭延闿的老家;打下高陇,等于打了蒋介石一个耳光,在全国势必造成很大的政治影响。三,调动敌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只要高陇的枪声一响,可以让杨如轩和杨池生来一个错误的判断,认为毛泽东和朱德对他们俩没有兴趣,以便吃掉这“两只羊”。最后一个目的为了到高陇搜集敌人的书籍、报纸,以便分析形势,判断敌情,把握革命的前进方向。

  部队出发时,毛泽东特意把一营营长叫到一边,反复叮嘱了几遍:“一定要帮我找一套《三国演义》来!”

  一营长大声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毛泽东又将一张写有“三国演义”字样的纸条,交给身边的“书僮”满伢子,再三叮嘱说:“你随部队跟进,等营长他们打下高陇后,你去谭延闿家把那些报纸书籍,全挑上山,记住千万别落下那本《三国演义》。”

  满伢子揣了纸条,嘿嘿一笑说:“毛委员,我满伢子几时没完成你布置的任务……”

  毛泽东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人小机灵,吃得亏,有你在我身边,我就省事多了。我在山上等你的好消息!”

  “哎!”满伢子大声地答应着,挑着皮箩,高高兴兴地跟着部队走了。

  部队从澧田出发,经小田、秩堂直插高陇,当部队赶到“三大学士故里”牌坊亭边时,营长让战士们停了下来,在旁边的水井喝几口水,也顺便沾沾这片文脉之地的灵气。

  营长对满伢子说:“这一带为什么叫茶乡?”

  满伢子说:“大概是因为炎帝神农氏最早在这里发现了茶的缘故吧!”

  营长说:“茶陵的读书风气浓,听说这一带为之最甚,是不是有这种说法?”

  “那是当然,茶陵的四大学士中这里就出了三位。茶陵诗派领袖、首辅大学士李东阳,文渊阁大学士张治,清内阁协办大学士彭维新,就分别出自前面这方圆不到十里的月江、龙匣、石砻三个村。”满伢子自豪地介绍着,如数家珍。

  说话间,两人便踏上台阶,来到了路边凉亭。因为凉亭边分出三条岔路,前面是月江,后面是龙匣,右边是石砻。古人便取了这样一雅名:“关头亭”。这亭子建在旷野,又与名人挂上了号,就显得特别招眼。远远望去,高大的拱形石门,气势巍峨,上书“关头亭”三个镶金大字。两侧有一副楹联,曰:

前月江,后龙匣,右石砻,三村三宰相;

南罗霄,北邓阜,西泰和,一方一名山。

  亭里有一块皇帝的御碑,上书“文风鼎盛”四个大字,后面的亭柱上也有一副对联:

一州形胜雄三楚,

四相文章冠两朝。

  满伢子摸着石碑对营长说:“小时候走亲戚到了这里,我娘总叫我抱住石碑亲几下,说这样就可以沾点文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可以中状元,当宰相了……”

  营长笑着点了点头,真的张开双臂把石碑抱了起来。这时,侦察排长带着一名战士跑了过来,说:“报告营长,前去侦察的战士跑了回来,高陇圩上没有国民党正规部队,只有挨户团的一个连,100 多人。”

  营长当即下令:“跑步前进,迅速占领高陇!”

  战士们听了,一个个如下山的猛虎,一路向高陇镇猛插过去。

  高陇镇圩上乱成一片,到处是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此时,驻扎在高陇墟的确实只有挨户团的一个中队,三个排,100 多人。这些蟹兵虾将,哪里是红军的对手,一听见红军来了,连忙带头先跑。那些挨户团士兵,也跟着一个个抱头鼠窜,都恨爹娘没有给自己生出四条腿,这样就逃得快一些。

  红军不费一枪一弹顺利占领高陇,谭延闿的亲戚本家和几个大地主随着挨户团逃到茶陵县城去了。

  满伢子打开谭延闿家的书房,一下子傻了眼,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书。那些精致的雕花清漆书柜足足摆了两间大房,那些书更是琳琅满目,雕版的,石印的,纸装的,牛皮纸封面的,应有尽有。

  满伢子揭开皮箩,尽拣好的、厚的、封面漂亮的装,待快要装满时,他才记起毛委员临下山时给的那张纸条,重新又将装进箩筐的书一本本的拿出来对比,那书还没有拿。

  “差点误了大事!”他狠狠地砸了自己一拳,再到书柜里去翻找,终于把那本古书找了出来。刚出门,迎面碰上营长派来的战士。

  那战士问:“营长要我问你,毛委员要的那本‘三个国家演戏’的书找到了吗?”

  满伢子说:“不是‘三个国家演戏’,是《三国演义》。”

  战士说:“管他是‘演戏’,还是‘演义’,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这书找到了么?”

  满伢子说:“找到了!”

  战士又问:“那些报纸都放进箩筐里啦?”

  满伢子说:“这还要你说,我满伢子是干什么吃的?所有的报纸全部装进了这皮箩,够毛委员看好一阵子。”

  “你干得不错!听大伙说,前委在培养你入党,这次打高陇,你挑了这么多的书,毛委员肯定高兴,说不定你这党就入成了。”战士看着满伢子,不禁有几分羡慕。

  下午,陈绍冬率茶陵游击队也从梅花山赶到高陇,便带领部队干部战士到圩上和附近的村子里发动群众。这一带是大地主大豪绅盘踞的地方,对红军不了解,加上受了土豪劣绅们的反动宣传,圩上的人大都跑光了。

  陈绍冬安排大牛、二愣子带领几个游击队员和红军战士跑到山上大声地喊话。

  “乡亲们,我们是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大牛在喊。

  “你们别害怕,我们也是茶陵人。红军是帮助我们打土豪的。我们要把地主家的财产分给你们这些穷人,赶快回到镇上去吧。”二愣子在喊。

  乡亲们听了,心里痒痒的,一些胆大的,便悄悄下了山。圩上和村里的墙壁上到处书写着这样的标语:

打倒土豪劣绅!

打倒贪官污吏!

打土豪,分田地!

穷人不打穷人!

  镇上大土豪的院门敞开着,许多人进进出出。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拿着张纸站在坪里,只要你往那张纸上摁个印,就可以抱走一张红花被或一件半新的棉袄或一张油漆光亮的桌子或其他什么东西……

  大牛带领那帮喊话的战士全部回到了村里,打开土豪家的库房,正准备放粮。战士们把一担担装得满满的稻谷,挑到院门前的大坪里,等待回村的农民去挑。

  有个20 来岁的小伙子,走到箩筐边对刚刚放下扁担的大牛说:“这谷我可以挑回去?”

  大牛点了点头说:“对呀!挑回去就是你的!”

  小伙子挑着谷晃悠悠地走了。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高陇镇和附近的山村。乡亲们纷纷从山上回到家里,挑了箩筐,大大方方地分“浮财”来了。

  满伢子挑了一担书,连夜上了井冈山。看着毛委员笑眯眯地翻开那本梦寐以求的《三国演义》,满伢子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事情真如毛泽东和朱德预料的那样,高陇的枪炮声一响,江西的“两只羊”就真“吊”动起来了。

  永新城内的杨如轩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忙召集部下分派任务说:“红军主力西征湖南,井冈山内部必然空虚,此时不去进攻,等他们班师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然后当即下达了作战命令。

  “传我命令,两个主力团,立即从永新城出发,经龙源口向井冈山腹地进发。七十九团则从永新往西,把去湖南的红四军主力牵回来,以防红军主力向湘南逃窜。其余的部队,留在永新城做预备队,关键的时候拉上去,此战必胜!”

  参谋长当即奉承说:“师长的这一招真高,我们既能迅速占领井冈山,又能全歼红四军的主力,这头功就是我们的了。”

  杨如轩沾沾自喜地说:“那是的,只要弟兄们跟我好好干,打赢这一仗,本师长在朱培德主席面前给你们请功,每人官升一级!”

  “好!”大家兴奋地叫喊着。

  杨如轩安排停当后,看着主力部队雄赳赳地开出永新城,然后打开留声机,躺在舒服的太师躺椅上,两只手不自禁地在扶手上敲起了拍子,做起了升官发财的美梦。

  国民党军主力刚一出城,红军的探子就飞马传书,报告了毛泽东。

  “好,杨如轩这只‘肥羊’终于上套了,可以收网了!”毛泽东写了一夜的文章,刚睡着,听了这消息立马跳了起来,找朱德商量。

  “哼!这就对了嘛,杨如轩不可能不上钩!”朱德笑着说,然后下达命令,“集合队伍!”

  不一会,集合的号令吹响了,全体指战员听到号声,不到五分钟,全部精神抖擞地在墟场上站好了。

  朱德走到队伍跟前,值星官大声地喊了起来:“立正!敬礼!”

  战士们“啪”的一声,双脚一并,齐唰唰地向军长敬礼。

  “稍息!”朱德挥了下手,战士们又齐齐地把手放下。

  “同志们,我们打高陇,主要是为了调动江西的‘两只羊’,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如今永新城空了,我们立即杀回永新去!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大家齐声回答。

  “好,出发!”朱德大手一挥,部队便立即行动起来。

  山路崎岖,战士们急急地奔跑。走着走着,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一时间乌云密布,阴风怒号,不一会便下起了大雨。战士们没有一个叫苦,都飞快地跑着,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了一百三十多里。部队到达永新的西部重镇浬田,遇见了一些靖卫团,那些团丁见红军一个个像落汤鸡,以为在湖南打了败仗,逃到这里,便捡点便宜,没想到触了个大霉头。红军一冲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些靖卫团全灭了。

  红军太神速了,以致逼近永新城时,士兵们向杨如轩报告,他还根本不相信。

  “慌什么!共匪一定是在湖南吃了吴军长的枪子了,逃到永新来。我们的七十九团张网以待,正等着这块肥肉呢!”杨如轩一边放着留声机,一边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还在做他的春秋美梦。

  而此时,红四军的两路人马都到了草市坳,对永新城的敌人采取了合围态势。

  朱德打仗向来以勇猛著称,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

  永新城一时大乱,行李辎重扔得东一摊、西一堆。

  士兵听到激烈的枪声跑进了城,一次又一次向杨如轩报告。

  杨如轩陶醉在留声机动人的音乐声中的,不能自拔,非常潇洒地挥了挥手说:“没有事,我已派七十九团到前面去了。”再有人过来报,被骂得狗血喷头。于是,就再没人敢走近杨如轩一步了。直到一颗流弹击碎了他头顶的瓦片,这只该死的“老羊”才从悦耳的音乐声中苏醒……

  “缴枪不杀!”

  “红军优待俘虏!”

  杨如轩关掉留声机,走到门口去张望。

  街上人心惶惶,人们东奔西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杨如轩抓起手枪就朝街上跑,身边几个卫兵紧紧地跟着。然而,街口早已被行李辎重堵得寸步难行。万般无奈的他只好就近从石阶爬上城墙,看也不看就从城墙上一纵而下。

  “啪——”一颗子弹飞来,正中他的左手,这只可怜的“老羊”一个跟斗栽下去……

  红军打败杨如轩后,回师井冈山,在宁冈县的龙江书院召开前委扩大会。会上作出了两项重要决定:一是“军队的党帮助地方的党,正规军帮助地方武装”;二是“大力经营永新和茶陵”。

  在会上,毛委员作了重要报告,他说:“茶陵有很好的革命基础,因为茶陵的阶级矛盾比边界其他县来讲,要尖锐一些,人民群众也就越向往革命。茶陵百分之七十的土地掌握在地主手中,土地兼并度高于边界平均度,所以农民要求革命的呼声也就越强烈。另外,茶陵的党组织发展得比较早,群众基础好。1926 年7 月茶陵就建立了党支部,农会全盛时期,全县4 个区、140 多个乡有124 个乡成立了农民协会,会员多达25万余人,还建立了农民革命武装。马日事变后,那些枪大部分保存下来了,还组织了茶陵游击队。尤其是这两年,红军三次打下了茶陵县城,还成立了工农兵政府,影响很大;这回又打下了高陇。”

  谭震林望了望身边的几位茶陵籍干部,和陈绍冬相视一笑。

  “这回打高陇,比上回打茶陵纪律好,要表扬,按照‘三大任务’的要求,即打了胜仗,又发动了群众,打了土豪。不错,以后都要这样做。”

  毛泽东继续说,“茶陵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这是我们提出大力经营茶陵的第二大理由。茶陵位于湖南东部,处在贯通湘赣粤交通线上的要津,素有‘三路襟喉’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更是井冈山西边的门户和屏障,也是井冈山信息来源和物资供给的主要通道。”说到这里,毛泽东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再慢条斯理掰开了说,“经营好茶陵,把茶陵建设为革命根据地,不仅有利于沟通井冈山与湖南方面的联系,对于扩大政治影响,震慑敌人,建立井冈山巩固的前沿阵地,拱卫大本营有着重要的意义。更为重要的一条是有利于解决大部队供养,为发展扩大红军增加兵源提供有利条件。红军进驻井冈山后,生活艰苦,给养困难,这一问题在井冈山难以解决,因为宁冈仅仅是个几万人口的小县。而茶陵在井冈山六县中是最大的县,人口多,地域宽,经济实力强,土豪也多。经营好茶陵,打了土豪,筹了款子,既可解决给养问题,又可发动群众,营造革命声势,还可以吸纳更多茶陵人民的优秀儿女来参军。”

  毛泽东的话音还未落,就被雷鸣般的掌声掩盖了。

  不久,湘赣边界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井冈山麓的茅坪召开。出席大会的有茶陵、永新、宁冈、遂川、酃县、莲花等县和工农红军第四军党组织的代表六十多人。

  毛泽东在会上作了重要报告,他说:“有人问我,‘红旗到底能打多久?’。我在这里可以大胆地告诉大家:只要我们坚持武装斗争,不放下手里的枪村子,走群众路线,充分地依靠群众,广泛地民动群众,我们就能持久地坚持下去,取得最后的胜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啪啪啪——”会场响起了最热烈的掌声。

  江西国民党军队两次“进剿”失败后,并不甘心,在6 月上旬又对井冈山根据地发动了规模更大的“进剿”。杨如轩的第二十六师已在草市坳遭到惨败,这次赣军改由杨池生部为主力。

  于是,杨池生这只“老羊”亲自出马,带着第九师的3 个团,会同杨如轩的两个团,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向边界地区大举推进。另外,湘军吴尚的第八军第二师也出动3 个团,向酃县、茶陵逼进,企图从西面骚扰根据地,配合赣军的进攻。

  “老毛,你说说,这一仗怎么打?”朱德虚怀若谷,每次打仗都要先听听毛泽东的意见。

  “还是那套方案,把敌人放进来打!”毛泽东把烟头一扔,用脚在地上一踩。

  “你是说诱敌深入?”朱德说。

  “我们的大方针不变,即:对湘敌取守势,对赣敌取攻势。”毛泽东也凑到了地图跟前,“具体来说,就是一句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们只需集中优势兵力对付江西的‘两只羊’就足够了,至于湘军吴尚八军,我们只要瞄一只眼,看住他就行。”

  朱德说:“这么说,我们得第二次从永新城撤出来,集结于宁冈休息一阵,养精蓄锐,寻找战机……看态势怎么变化,一旦时机成熟,便猛扑过去,像饿狼一样把这‘两只羊’撕了……”

  毛泽东点了点头说:“对!就这么打!”

  两个伟人一合计,一套完整的作战方案出台了,然后开始下达命令。

  朱德说:“第一阶段,我们首先来个声东击西,由陈绍冬带领茶陵游击队的同志,配合部分红军向西出击湖南酃县,记住一定要做出大部队出击的样子。这样做的目的,一是牵制湘军,使它不敢轻举妄动,二是引诱赣军出动,给主力红军创造战机。”

  陈绍冬说:“保证完成任务!”

  “袁文才、王佐带领第三十二团和永新、莲花、宁冈的赤卫队,与赣敌慢慢接触,边打边退,把敌人引到新老七溪岭一带……”朱德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喝了一大缸茶,才接着说,“至于主力部队嘛,就待在井冈山,吃好,睡好。仗嘛,有的是打!而且是狠仗、胜仗!”

  朱德布置完任务后,毛泽东问了一句:“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大家齐声回答说。

  毛泽东挥了挥手说:“那就分头行动吧!”

  散会后,陈绍冬立即带领战士们向酃县进发。到酃县后,首先和吴尚的一个团遭遇。陈绍冬一面带领部队与敌人巧妙周旋,一面派人上山报告毛委员。

  毛泽东和朱德商量了一下,为了迅速调动赣敌,两人便亲自率领红军主力第二十八团、三十一团和二十九团,西征酃县。部队从茅坪出发,进入酃县的沔渡、十都,很快就和陈绍冬带领的先头部队会合了,并迅速地击溃吴尚的那个团,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酃县县城。

  杨池生、杨如轩得知红军主力占领酃县的消息,以为有机可乘,立刻发动向井冈山根据地的进攻。杨如轩作为前线总指挥,带着第二十六师的两个团和第九师的一个团,向新老七溪岭进犯。杨池生带着第九师的另外两个团守在永新城里。杨如轩在白口设立前线指挥部,亲率他那两个团向老七溪岭进犯。杨池生的一个团则向新七溪岭猛扑过去……

  王佐立即派人飞马传书,将情报送到朱德手里。

  第二天,战斗首先在新七溪岭打响。新七溪岭是永新经龙源口通往宁冈的要道,山高路险,林木丛生,又修有相当的工事。红军遵照朱德的命令,首先抢占新七溪岭的制高点望月亭一带,多次打退赣军的进攻。但赣军凭着武器精良,弹药充足,火力猛烈,逐渐占了优势,抢占了红军的前沿阵地风车口。

  “警卫排全体出去,跟我上!”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朱德大手一挥,手提花机关枪,带领最后一支预备队赶至望月亭,组织力量把敌人压下去了,重新夺回了前沿阵地风车口。

  老七溪岭的战事也打成了胶着状态。杨如轩带着他的第二十五团、二十六团,一大早就向老七溪岭攻击,抢先占领了制高点百步墩。红军因为路途较远,赶到时已处在不利地形。红军多次发起攻击,都未奏效,而赣军的大部队也赶了过来,居高临下,向红军压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红军组成“敢死队”,趁敌人中午休息时发起攻击,经过几次猛扑,占领了制高点,拿下了百步墩。接着红军乘胜追击,猛打猛冲,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一直把赣军压到龙源口一带。

  赣军再也无法招架,带着部队冲向龙源口,打算夺路而逃。

  埋伏在武功潭山上的第三十二团和永新赤卫大队,在袁文才带领下,趁势袭击设在白口的杨如轩的前线指挥部。

  杨如轩见大势已去,连忙向永新城逃跑,路上又中了一枪。

  龙源口一战歼灭赣军一个团,击溃两个团,缴获步枪四百支,重机枪一挺,取得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创建以来最辉煌的胜利。根据地的人民唱起了歌谣:

五月里来是端阳,

七溪岭下摆战场;

不费红军三分力,

打败江西两只羊。

33

  “朱毛红军”吃掉“江西两只羊”的同时,茶陵县委也召开了一次至关重要的会议。会上书记宛舒平激情满怀地说:“我们坚决执行毛委员大力经营茶陵的决定,积极发动群众,组织农民暴动。我们不仅要建设和巩固潭湾、浣溪、湖口、马江、洮水等根据地,开辟广大的游击区,还要在洣江河东北地区的严塘、尧水、高陇、秩堂、小田、腰陂、火田等地举行暴动,要使整个河东红成一片。为此,茶陵县委要求所有的同志积极行动起来,无论是党员还是团员,都要深入基层,发动群众,然后配合茶陵游击队打下县城,使茶陵成为稳固的革命根据地。”

  散会后,宛舒平把陈绍冬、李炳荣和尹宁明留了下来,进行了周密的部署,紧接着取得了严塘大捷。

  这一仗比春节时从井冈山下来打湖口墟从容多了。

  陈绍冬事先和李炳荣商量,派人侦察了敌情,得知衡阳挨户团两个中队,一个中队由罗麻子带领住在井头庙里,另一个中队由谢麻子带领住在井头墟民房。参加这次战斗的游击队员不多,只有40 多人,24 支枪,但发动起来的革命群众,有好几百人。

  那天,吃过晚饭后,队伍从小田与江西交界的倒坪皮坳出发,半夜时分到达井头。

  夜静悄悄的,整个村子沉睡在浓浓的雾霭当中。

  陈绍冬匍匐在庙宇旁边的一棵大树边,静静地观察了一会。

  庙里很安静,里面的人全睡了,只有一位哨兵靠在庙门口,不过也抱着枪在打瞌睡。

  陈绍冬挥了下手,大牛悄悄地摸了上去,用手巾捂住哨兵的嘴,“嗖”的一声,匕首上的寒光一闪,一下子就结束了哨兵的性命。

  “冲!”一声令下,战士们一个个像猛虎下山一样,分两路冲进庙里。一时间,喊声,杀声,响成一片。

  敌人乱作一团,找到衣服裤子又没找到枪,许多人只好抱着脑袋往外逃,另外一些则光着屁股被打死在床上。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战士们大声地喊着。

  挨户团的士兵们乖乖地举起了手投降,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除少数几个翻墙逃到了庙后的山上以外,其余全部歼灭,缴获枪支100 多条。

  陈绍冬很兴奋,对战士们说:“这一仗打得很成功,先摸准敌情,再就是奇袭,冲锋时,又快又猛,一下子就把敌人消灭了!以后就要打这样的漂亮仗!”

  随后不久,陈绍冬又带领茶陵游击队在严塘墟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仗。游击队侦察到挨户团的五个大队住在圩上,每天早上都要到后山边的草地出操。于是,趁敌不备,一夜急行军八十里,拂晓前到达严塘的后山上,悄悄地埋伏在山上的树林里。第二天天刚亮,挨户团的起床号一吹,那些团丁提着裤子往操场上一站,游击队的机枪就“突突”地响了起来。敌人遭到如此突然的打击,立即乱作一团,像一群炸了群的羊,任人宰割。游击队随即发起冲锋,很快又将这五个大队的挨户团打垮了,缴了敌人105 条枪,剩下的一些散兵游勇躲进了县城,不敢出来。

  从此,茶陵游击队声威大震,在洣水河以东茶乡一带,横冲直撞,毫无阻挡。土豪劣绅和挨户团是闻风丧胆,不再敢与之交锋。河东的根据地一天天扩大……然而,不幸的事很快来了。茶陵县委和茶陵游击队在宛舒平的号召下,四处发动群众,准备攻打县城。这样做在客观上牵制了湖南的吴尚八军,配合了朱德毛泽东的井冈山反围剿。但是,这样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势力,致使革命遭受重大的损失。1928 年和1929年是茶陵革命的灾难年,许多优秀的领袖人物和共产党人都在这两年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蒋介石叛变革命之初,茶陵是牺牲了不少烈士,但那大多数是农会基层干部和普通共产党员。茶陵的精英们遵照党的指示,全部转入了地下工作,随着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建立,大家又全都活跃起来,这就给敌人增加了捕杀的机会。

  端午节才过没几天,李炳荣乔装打扮,和茶陵县委的同志一起穿过茶陵安仁边境到界首去发动群众,不幸被挨户团发现。为了掩护县委的同志,李炳荣边开枪,边向山岭上跑,渐渐地陷入了三面悬崖峭壁的绝境,从悬崖上跳下来之后,摔得昏死过去。就这样,李炳荣落入了敌手。茶陵的豪绅得知抓住了李炳荣,欣喜若狂,连忙带了一帮人来安仁押解。

  陈绍冬闻讯,立即组织营救。茶陵游击队埋伏在安仁通往茶陵的要道下东狗子岭,准备抢人。

  狡猾的敌人耍了个阴谋,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绑了个假犯人从狗子岭经过,而押李炳荣的人马,绕道攸县,进了县城。

  李炳荣押回茶陵后,被关进了龙家祠。

  李炳荣被捕后,反动派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把这个茶陵的共党头目捉住了,不仅除掉了他们的心腹之患,而且可以向上司邀功请赏;忧的是怕李炳荣再一次逃脱。

  敌人对他施尽了法子,无论是酷刑拷打死亡相胁,还是高官厚禄来利诱,都丝毫不能动摇他的革命意志。后来见实在没有办法,拷打他只不过是为了发泄这帮恶魔的私愤。关在一起的难友,看见体无完肤、血肉模糊的李炳荣,悄悄地伤心落泪。

  “我反正就这一百多斤肉,随他们折腾去。”李炳荣反倒安慰大家说,“我自知,这回一定难逃一死。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死了之后,自有后来人。革命一定会成功的,将来的天下一定是我们共产党的!”

  李炳荣知道自己这回难逃一死,在狱中写了两封遗书,托人转给自己的家人。信中除叮嘱妻子要抚养好儿女,教育儿女“努力做好人”之外,对自己牺牲后的后事有一番详细的交待,读来感人肺腑。

  他在信中说:“……我若身去后,只请几个人抬去安葬……毋扳族戚友僧道等,以免多费资金,遗儿累女,而增债苦也……”

  临刑前,他在监狱的墙壁上,用锋利的小石块刻下了鲁迅先生的两句诗:

  寄意寒星全不察,

  我以我血荐轩辕。

  1928 年9 月6 日,一队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士兵,把李炳荣带到东门洲上。

  李炳荣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他望了一眼洣江河畔的东门古塔,背靠着古城墙,整理一下衣服,掸掉袖子上的一根草屑,理了理蓬松的头发,坦然地面对射向自己胸膛的子弹……

  在这段非常时期,茶陵县委牺牲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是尹宁明。

  茶陵游击队重新组建从井冈山下来的前夜,毛泽东单独找到尹宁明,与他谈了大半个晚上。

  毛泽东说:“你在前委表现很不错,起草文件也好,帮我抄写文稿也好,我都非常满意。但你的身体不行,体质差,部队太苦,你吃不消,还是到地方上去吧。”

  尹宁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本来非常向往部队生活,回想起去年革命高潮时,他经常骑一匹白马,挎一支短枪,和李炳荣、陈绍冬、袁秋萍他们一起到乡村发动农民闹农会,那是何等的威风。后来革命失败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在革命最低潮的时期,扛起了茶陵县农会委员长的大旗,保住了茶陵革命的火种。能在毛委员身边工作,他觉得非常幸福,只可惜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三天两头生病。自己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让毛委员来照顾自己吧!

  尹宁明永远忘不了这件事:湘南暴动后,湘南特委派周鲁到达边界,指责边界“烧杀太少、行动太右”,没有贯彻“使小资产者变成无产,然后强迫他们革命”的策略,接着宣布撤销了前敌委员会、处罚毛泽东的决定,要求工农革命军放弃边界,前往湘南支援暴动。部队奉命于3 月中旬往湘南前进,尹宁明跟着毛泽东一路前行。由于当时湘南形势很好,毛泽东并不急于赶路,而是一边走,一边动员部队大做群众工作,帮助建立政权和地方武装,开展土地革命。在酃县中村,毛泽东给部队上了好几天的政治课,讲解形势和革命道理。3 月下旬,部队抵达桂东县。当湘南暴动部队转移的消息传来,毛泽东立即率部加速前进。为掩护暴动部队撤退,毛泽东率部先后在资兴、桂东、汝城、酃县打了几仗,阻滞了敌人的行动。然而,就在此时,从井冈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原来毛泽东率主力部队一离开,杨如轩就率其师部和主力对新城和茅坪发动了攻击,边界地区一下子就落入了敌手,地主和反动民团反攻倒算,杀害了不少革命同志。毛泽东得到消息后,立即回师井冈山,可湘南的顽敌紧紧缠住不放……可恰恰在此时,尹宁明得了疟疾,高烧不止,毛泽东为了保护这位才子,命令战士们背着他突围。结果,他的命是保住了,可部队却损失了两名优秀战士……

  尹宁明从井冈山下来以后,先是在酃县负责井冈山与湘南特委的联络工作,具体的任务是接朱德的南昌起义部队上山。后来,他的病越发严重了,不得不回到茶陵养病。朱德带领部队攻占茶陵城时,他主动争取到一个重要任务,去云阳镇鸡公石联络的农民自卫军,一起去做接应。

  云阳山风景秀美,云遮雾罩,但山势陡峭,一个健康人翻越起来要出一身汗,何况是尹宁明这样一个重病患者。那天,他爬呀爬,从早晨出发,爬到中午,才爬到半山腰。此时的他,又饥又渴,终于倒在一块大石头旁边。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支挺拔的春笋,他本想拔来充饥。当他看到这支春笋是从一块巨大石头缝钻出来的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禁这样想:“这小小春笋竟有这么强的生命力,我为什么就不能战胜病魔、劳累和饥饿?”

  尹宁明面对春笋默默地点了点头,忍着饥饿,走到溪边喝了几口山泉水,继续往前走。走呀走呀,突然,眼前一黑,两腿一酸,又摔倒了。

  就在这时,国民党反动派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也悄悄地摸上了山。正当这危急时刻,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拉住尹宁石的手说:“小弟弟,到这里来!”

  尹宁明迷迷糊糊地被这双手扶进一个山洞里,定睛一看,才注意到救自己的是一位30 来岁的大嫂。

  大嫂把尹宁明靠在石头上,解开自己带到山上砍柴吃的午饭喂给他吃。

  尹宁明摇摇头。

  大嫂说:“我丈夫也是农会的人……去年被敌人杀害了……你就放心地吃吧!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去干什么事。等把那些吃人的恶魔统统消灭了,我们穷人就不用再挨饿了。”

  尹宁明点了点头,含着热泪,吞咽着大嫂的一片真情,一时间力气大增,终于翻越了高大巍峨的云阳山,赶到了鸡公石,联系了要联络的人,顺利完成了任务。

  朱毛会师后,革命的力量增强了,茶陵的反动派就更加仇视尹宁明。他们得知尹宁明在茶陵养病的消息后,组织了挨户团四处搜捕。

  这天,尹宁明正躲藏在邻居家治病,不料被土豪之女发现了,报告了县挨户团。当天下午,县挨户团队长带领30 多个团丁,将尹宁明住的村子团团围住。

  尹宁明听说敌人进村了,赶紧爬起来,在草茅深山的沟壑里藏了起来。

  挨户团队长气急败坏,见抓不到尹宁明,胡乱抓了40 多个村民,关进了尹家的祠堂里,并扬言:“你们听着,天黑以前,如果不交出尹宁明,就血洗村庄,把这40 多个人全部杀死!”

  尹宁明不忍心那些无辜的群众受到伤害,从藏身的茅草沟里站了出来,说:“你们抓这些老百姓干什么?你们不是来抓尹宁明吗?我就是!”

  团丁们一愣,先是退了几步,然后一拥而上,将尹宁明摁住,捆了个五花大绑。接着,放把火将尹宁明家的房子烧了,押着尹宁明向县城方向走去。

  尹宁明被押到县城后,反动派如临大敌,加岗加哨,严防游击队劫狱。伪县长亲自审讯,软硬兼施。一方面用尽了酷刑,另一方面又利用他父亲的“老友”来诱降,妄图让他说出游击队的藏身之地。

  “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杀了我尹宁明,自有后来人!”尹宁明义正词严,毫无惧色。

  临刑前,敌人为了邀功请赏,因为抓了个共产党的头目,请了似我轩的照相师傅给他拍照。

  尹宁明整了整衣冠,将头发竖起显示出怒发冲冠的样式,拖着脚镣,举着手铐,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照完相后,敌人把他押赴刑场。

  就这样,年仅20 岁的尹宁明被杀害在县城水坝口的堤界上。

  由于敌人的疯狂镇压,茶陵西南的革命工作遭到严重破坏,潭湾根据地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只好将县委、政府机关和游击队的大本营,迁到九陇山区的大亚山、倒坪、樟木冲。在潭湾和西南两乡,只设立一个白区工作委员会继续领导一些潜伏的同志,坚持斗争。

  离开潭湾时,游击队长陈绍冬对背银元的战士说:“把背不动的银元埋藏起来吧,潭湾,我们还是要打回来的。”

  战士们只好含着泪水,找个山洞将那些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银元藏了起来,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撤出潭湾,来到了九陇山。

34

  “朱毛红军”离开井冈山后,茶陵的革命遭受了严峻的考验。由于敌强我弱,陈绍冬带领茶陵游击队转移到了九陇山区。

  九陇山位于永新、宁冈、茶陵、莲花四县交界的三湾乡东南部。这里古树参天,群峰起伏,重峦叠嶂,悬崖峭壁,与山外联系只有三条小路:一条通往永新梅花山,一条通往宁冈,一条通往茶陵的小田。占据山头,控制这三条可进可出的小路,便可高枕无忧,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九陇山根据地在湘赣边界的反“会剿”斗争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1929 年1 月1 日,湘赣敌军纠集十八个团,向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进行第三次“会剿”。毛泽东和朱德商量,决定采用“围魏救赵”的战略战术,带领红四军主力主动撤离井冈山,山上只留下彭德怀的红五军和王佐的地方部队。毛泽东走后不到十天,敌人就来到山下包围了井冈山。但井冈山是块硬骨头,敌人怎么啃也啃不动。就在这时,驻扎在斜源村的一位团长,用八十元银洋买通了一个名叫陈开恩的人。此人经常在井冈山捉石蛙,熟悉山里的悬崖绝壁和暗道。在他的带领下,国民党兵绕过黄洋界哨口,穿过泸泉州小河道,直接插到根据地腹地小井。

  井冈山失陷后,永新、宁冈、茶陵地方武装凭据山险与敌激战三昼夜,终于以低劣的武器抵御了四个正规团的围剿,保存了这些革命的“火种”,随后再慢慢燃烧,终成燎原之势,“红”了湘赣边界一大片。

  1930 年4 月,“中共茶陵县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小田寨下坪召开,出席会议的有包括洮水第三区在内的三个区委及插花红色区域的部分代表。这时,原驻在九陇山里倒坪的县革命委员会机关也移驻到了小田。随后,在小田寨下坪召开了茶陵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正式成立茶陵县苏维埃政府。

  在大会上,县委书记宛舒平作了重要讲话,他说:“现在形势很好,茶陵县苏维埃政府的成立,标志着茶陵的革命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近期来,游击队打了不少胜仗,群众也渐渐发动起来了,苏区在一天天扩大。今年春天,县游击大队先是在严塘井头村打垮了茶陵县挨户团一个常备队,接着又在严塘打垮了‘九县联防’的两个排,拉开了这台好戏的序幕。随后,一幕幕热热闹闹的喜剧就紧锣密鼓地开场了。游击队在茶乡很活跃,打了不少胜仗,给赤白交界地区的政治工作以很大的推动,很多区乡都有红色武装,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乡赤卫队、区警卫连、警卫营、冲锋连相继诞生……”

  1930 年8 月1 日,中共湖南省委在萍乡桐森木岭重建湘东特委,将计划属赣西特委西路行委管辖的莲花、茶陵、攸县,安源特委区委管辖的醴陵、萍乡、株洲等当地的党组织,划归湘东特委管辖。同时,成立湘东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宛舒平任主席,陈绍冬任特委委员。两个月后,湘东地区一支半独立性半正规化的红军武装湘东独立师正式成立,陈绍冬任师长,宛舒平为政治委员。

  在成立大会上,宛舒平说:“现在的形势很好,中国革命的高潮即将到来。遵照中央的指示,红军的主力正在向武汉长沙等大城市集结,中央的口号是:‘饮马长江,会师武汉!’湘东特委和湘东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就是在这种新形势下建立的。我们一定要响应中央的号召,配合主力红军的行动,积极主动向敌人发动进攻,能打下县城的就打县城,能攻占乡镇的就攻占乡镇,最大限度地扩大战果。”

  紧接着,师长陈绍冬代表全师指战员向特委宣誓说:“我们湘东独立师坚决接受特委领导,肩负着打仗保卫特委机关和广泛宣传发动群众的双重任务。我们要边打仗边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武装,训练地方游击队、赤卫队、独立团、独立营,在短期内夺取茶陵、攸县城,赤化攸、醴、萍,巩固扩大湘东南苏维埃区域,帮助地方成立行动委员会和暴动委员会,然后举行湘东南总暴动!”

  1930年10 月,苏区中央局根据中央决定,以湘东根据地和赣西根据地为基础,将湘东南、湘南两特委以及赣西南特委的西路、南路、北路三个行委所管辖的区域合并为湘赣省,统一领导这个地区的斗争。宛舒平被选为湘赣省苏维埃政府主席。与此同时,茶陵县苏维埃政府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严塘湾里召开。全县共划为十一个区,其中有九个区建立了区苏维埃政府。至于成立乡苏维埃的就更多,一共有137 个乡建立了乡级苏维埃政权。各区都建立了警卫连、警卫营,县里在游击队的基础上从各区警卫连、警卫营抽调部分人马组建了独立团,大牛担任独立团团长。后来,根据中革军委的指示,湘赣红军在永新县里田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八军。陈绍冬任副军长、兼参谋长。

  红八军的建立,再一次把茶陵的革命推向了高潮。这时期,茶陵县比较正规的地方武装有两支:一是县独立团,二是湘南游击队。党组织除县委以下,有8 个区委,120 个支部,2541 名党员,594 名候补党员。团的工作也很活跃,全县共建立团区委8 个、团支部79 个、团小组222 个,有团员2136 人。县委、少共团县委、县苏维埃党团员干部深入发动群众,一面密切配合红军作战,一面开展土地革命,并将全县各区的群众统一编入赤卫军。

  茶陵县属于湘赣省连成整块苏区的十县之一。湘赣省是以九陇山根据地为依托发展起来的,因此,茶陵便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和永新、莲花齐名的三个重点县之一。从1929 年到1934 年短短的五年时间里,整个茶陵境内先后有四分之三的乡村建立了苏维埃政权,茶陵游击队不断地发展壮大,并整团整营地编入正规红军部队序列。另一方面,国民党政府军的围剿也日夜疯狂。湘赣苏区共两个省十个县,其时湘敌比赣敌要强大得多。在湖南的三个县里,攸县革命势力相对弱一点,酃县偏居一隅,又有大山作为依托,国民党军队的每次会剿,茶陵便首当其冲。在血雨腥风的肆虐中,那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们疯狂地叫嚣:“过了洣江河,石头砍三刀!”

  从1930 年10 月至1931 年6 月,前后不到1 年的时间里,国民党军队对中央根据地一连发动三次军事“围剿”,如此同时调用了7 个师6 万多人,进攻湘赣省。这一时期,茶陵境内苏区和国民党统治区域的版块图,几乎天天在变化。有些地方则是一天三变,早晨红军游击队刚拿下一个乡镇,上午才建立苏维埃政府,下午就被白军占了去,可晚上又被红军游击队夺了回来。就是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情况下,茶陵苏区人民还在不断地向正规红军部队输送兵源,而且是整连整营地送。茶陵的参军热潮一直高涨,先后为红十二军,湘东独立师,湘东南独立师,湘赣独立一师,湘赣独立三师,湘赣红军新编独立一师,湘赣红军新编独立三师,红八军,红八军二十三师,红六军团十七师,红六军团十八师五十三团,湘赣省红五团,成建制地输送过大量兵源。这些兵源大多是从县独立团、独立营或区警卫连中选派出来,县独立团抽调后留下的空缺马上从区警卫连抽出来填补上,区警卫连所抽出的缺额再从赤卫队中抽来填补上。

  不仅如此,根据地和苏区还实行全民皆兵,到处在组建赤卫军。《湘赣军区总指挥部第八号通令》规定:凡是苏区的公民,年龄在十八岁至四十岁者,均要加入赤卫军。二十三岁以下的少先队、共青团和强壮勇敢的青壮年,则组成赤卫军冲锋连、模范连、模范营,准备随时能调往前方配合红军,和地方武装一起行动。赤卫军以村落乡区为建制,便于训练和统一行动,凡是大乡编一连,小乡编两个排;每三乡至五乡成立一营;每个区或每三营至五营成立一团;每三区至五区成立一师;每县成立一军。另外抽调各地的共青团员和青壮年骨干组成模范赤卫军。模范赤卫军每个大区组织一个营,不够组成一营的两个区组成一个营,三营至五营组织一团,每县成立一师。模范师是介于正规部队与群众组织之间的一支武装力量,武器比一般赤卫军要好些,除洋枪外,每连均有土炮或松木炮三至六门,每门炮起码有二十斤土硝。训练也更加严格,一个命令动员,马上便可以集中行动作战。

  茶陵县委根据湘赣省军区的指示精神,组成了一个模范师。茶陵模范师组建后,便接到上级命令,立即跟随湘赣红军南北转战,送粮食弹药,抬伤员,布疑兵阵,配合主力粉碎了国民党军的第一次“围剿”,活捉了蒋介石的心腹爱将张辉瓒。

  在接下来的大半年里,湘赣省委举行了两次为期三个月的工作竞赛。第一轮比赛刚结束,随即又开展一次为期三个月的竞赛,即冲锋季革命竞赛运动。在这两次竞赛中,茶陵县不仅顶住了湘敌63 师的疯狂进攻,保持了苏区的原有范围,还向湘赣红军输送了850 名入伍的新战士。团组织也发展迅速,在第一轮比赛中,茶陵县发展了团员1000 名;一、三、四、七、八区和八团区各向附近白区建立一个团支部。在第二轮比赛中,又发展团员2100名,建立团支部25 个。

  第一次革命竞赛,省委没有排出名次。第二次比赛,即冲锋季革命竞赛运动,省委按竞赛内容的“八个项目”:一比扩大红军;二比发展苏区;三比白区工作;四比苏维埃建设;五比党的建设;六比工会工作;七比反帝运动;八比妇女工作。

  评判结果:扩大红军为:吉安第一,茶陵第二,分宜第三,莲花第四,安福第五,永新第六,宁冈第七,酃县第八,攸县第九,萍乡第十,遂川第十一。扩大与整理地方武装:吉安第一,分宜第二,茶陵第三,安福第四,攸县第五,酃县第六,宁冈第七,萍乡第八,遂川第九,永新第十,莲花第十一。发展党的组织为:茶陵第一,分宜第二,遂川第三,安福第四,酃县第五,萍乡第六,攸县第七,吉安第八,永新第九,莲花第十,宁冈第十一。群众工作为:吉安第一,茶陵第二,安福第三,莲花第四,莲花第五,酃县第六,分宜第七,萍乡第八,遂川第九,攸县第十,宁冈第十一。发展苏区为:分宜第一,吉安第二,安福第三,茶陵第四,遂川第五,酃县第六,永新第七,萍乡第八,莲花、攸县、宁冈无成绩。总结:茶陵第一,吉安第二,分宜第三,酃县第四,安福第五,永新第六,遂川第七,萍乡第八,莲花第九,攸县第十,宁冈第十一。总分茶陵第一。

  1931年11月7日至20日,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瑞金叶坪隆重开幕。出席大会的有来自中央苏区、闽西、赣东北、湘赣、湘鄂赣、琼崖等苏区的代表,以及红军、全国总工会、全国海员工会等代表,共610人。越南、朝鲜的来宾也应邀出席大会。

  毛泽东代表苏区中央局向大会作《政治问题报告》。大会通过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以及《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土地法》《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劳动法》《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关于经济政策的决定》等法律文件。大会选举产生了毛泽东、项英、张国焘、周恩来、朱德等63人组成的中央执行委员会,作为全国代表大会闭会期间的最高政权机关;设立中华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朱德任主席,王稼祥、彭德怀任副主席;宣告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成立。毛泽东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人民委员会主席,项英、张国焘任副主席。原茶陵县工农兵政府主席工人代表谭震林被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执行委员、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已经担任了湘赣省苏维埃政府主席的宛希平和红六军团参谋长的陈绍冬,这两位红色政权首创时期的有功人士也出席了大会。原茶陵县工农兵政府农民代表李炳荣已经牺牲,士兵代表陈士榘从一名普通战士荣升为红一军团司令部作战科科长。

(持续更新中......)

责任编辑:张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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