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邦散文赏析 ▎南湖啊，南湖!

南湖啊，南湖!

文/刘克邦

　十月，是迷人的，阳光，雨露，还有笑声。

　南湖，是诱人的，碧波，黛山，还有生机盎然。

　岳阳南湖，古称灉湖，西接洞庭，北举岳城，南衔龙山，面积12平方公里。这里青山环拥，岛屿林立，岸线延宛，湖水荡漾，就像一块天公雕琢晶莹剔透的绿色翡翠，镶嵌在景色秀美如诗如画的洞庭湖畔、巴陵城下，以独特的自然风光与北边的岳阳楼遥相呼应，竞相媲美。

　有幸参加省作协组织的环洞庭湖生态经济发展采风团，一睹了南湖的“尊容”，见识了她的美貌。我要说，用“天姿国色”一词形容南湖，一点都不为过。

　这里，湖、山、城融为一体，相得益彰;田园、港汊、堤岸首尾相接，异曲同工;青草、鲜花、绿树连绵不断，斗艳争辉。走进南湖，如入画图，台亭楼阁，桥栱堤栏，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曲径通幽，又见平阳，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还有那，“南津古渡”“天灯映月”“八仙台”“赊月亭”“三眼桥”等一处又一处神韵古迹，远远近近，星星点点，守驻南湖，映衬水天，围成一圈靓丽、迷人的风景线。更有甚者，“一龙赶九龟”“九龟赶一癞”，既是难得的独特自然景观，又是永恒的美丽远古传说，为南湖增添了几分精彩、几分神奇和无尽的魅力。

　史载，“诗仙”泛舟至此，为湖水所动，一时兴起，禁不住吟出了“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的优美诗篇。唐代文学家张说被贬岳州，游荡南湖，触景生情，看破红尘，一首“云间东岭千重出，树里南湖一片明;若使巢由知此意，不将萝薜易簪缨。”油然而生，一切愤懑、烦恼随风而去。远古骚客的古韵遗风，更为这片水域赋予了厚重的文化底蕴，闪烁出永恒的生命光泽。

　我去过杭州西湖，也到过武汉东湖，其景其境，美不胜收，难以忘怀。来到南湖，却是一番别样感受，除了美之外，其神韵、气势，让我发慌，近乎停止了心跳。我置身其中，屏声息气，小心翼翼，生怕一口气、一声响，惊扰了一湖的宁静和清丽，使眼前的旖旎和妩媚顿时间冰释雪融烟消云散。

　如果说，西湖是一位风姿绰约、艳丽娇娆、气派十足的美女明星的话，那么，南湖就是一个素颜丽质、清纯雅致、水灵、羞涩的乡村少女。在赶多了时髦、见多了华丽的当下，我更钟情、垂青后者。

　看不完的奇花异草，赏不尽的湖光山色，也抑制不住心身的欣喜欲狂。夜幕降临，晩霞绽放，映红了西边的天际，也为南湖披上了金光璀璨的霓裳。

　我们下榻在南湖宾馆，头枕宁静的湖水，吸吮着清冽、高浓度负氧离子的空气，带着甜美的微笑渐入梦乡……

　我是一个不知足的人，头天已绕湖一周，饱览了南湖美景，算是够惬意的了，但余味无穷，总觉得还没过瘾，心里欠欠的，依依不舍，牵肠挂肚。

　第二天，起了个早床，迎着晨曦，又来到湖边，沿着大理石铺就整洁、明亮的人行道，一边走，一边看，时不时驻足停步，掏出手机拍下撩人心动的一瞬。

　哇!那是什么?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影影绰绰有无数个黑点在移动。我靠近栏杆，俯身打探，哦，是一群鱼儿，一群活蹦乱跳、摇头摆尾的鱼儿，大的，小的，长的，短的，三三两两，稀稀密密，在那里逍遥自在，悠哉游哉，好一幅“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的场景。

　“喂!你好。”正看得发呆，隐隐约约有人呼唤。我回转过身，左右观望，不见人影。奇了，怪了，难道发生了错觉?

　“在这里呢!”正纳闷，声音再次传来。这下听清楚了，没错，绝对没错，是从湖面上飘过来的。定睛一看，只见湖中不远处，有一尾宽额、翘嘴、厚脊，一身墨青，肥硕、漂亮的大草鱼仰首在冲我微笑。天啦，鱼儿也会说话?

　“你好!”看得出来，它是鱼群中的“长者”，我试探着礼貌地与它招呼。

　“你是作家吧!”神了，它竟然了解我的底细。

　“不敢!一个文学爱好者。”谦虚是我的本分，对鱼儿也不能例外。

　“这南湖美吗?”它俨然一副主人的口气。

　“太——太——太美了!”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我竟结巴起来。

　这时，奇迹发生了!不，我说错了，奇迹早已发生。

　通红的太阳从东边探出了头，天上的白云车转身来，满湖的粼光停止了闪烁，岸边的花草树木屏住了呼吸，连绵延的远山也似乎在悄悄向这边靠拢，万籁俱寂，众目睽睽，都被我们所吸引，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极力想听这一岸一水、一人一鱼之间在说些什么。

　我与鱼儿有所察觉，但不为所动，继续着我们的对话……

　“长者”告诉我：南湖，其姿其美，天公雕琢，精妙绝伦，虽是一块珍稀“翡翠”，但长期无人慧眼识珠，将它捧出来，擦拭，装扮，打点，展示，使之藏形匿影，不为人知。它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以前，这里杂草丛生，荆棘密布，乱石成堆，烂泥沉积，路不通，人不来，一片荒芜和冷清。更有甚者，随着工厂、高楼的出现，乡村养殖、种植的兴起，排放废水，倾倒废弃物，湖面垃圾云集，油垢漂浮，湖水由清变浊，臭气熏天，成为一潭黑水、死水。

　我们鱼类生活其中，整天里喝“毒水”，吞“毒食”，吸“毒气”，浑身斑疹，上吐下泻，寝食不安，度日如年，眼睁睁地目睹一个个同伴身染重病离世而去，可怜啊，遭孽啊，痛心啊，害怕啊，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到此处，“长者”哽咽涰泣起来……

　“扑通!”一条鱼跃出水面，一个弹跳和筋斗，在半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圈后，游到我的跟前。

　我仔细端详，是一条鲤鱼，一条身强力壮活力十足的红鲤鱼，红嘴、红鳃、红鳍、红肚、红尾，全身以红为主，青红相间，红里透白，外加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两根玲珑别致的短胡须，无数片大小不一排列有序的鳞叶，恰到好处，煞是好看，名副其实一“美男子”。

　看得出来，“美男子”是一条聪明、俏皮，喜好表现的鱼，它兴致勃勃，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长者”的话题，向我介绍起来。

　南湖的污染，惊动了天，也惊动了地，更惊动了岳阳城里的“公仆”。他们来到湖边，面对一湖死水和飘在湖面上一片片白花花的死去的我的同伴，痛心疾首，悔恨交加，当即立断，治理南湖!

　序幕拉开，锣鼓响起来了，上下左右、男女老少齐上台来，生、旦、净、丑，唱、念、做、打，通力合作，各显神通，共演这曲宏大、精典、卓越、造福万代综合治理南湖水环境的大戏：营造沿湖风景，架设截污管网，严堵废水直排，清除网箱养殖，迁移规模猪场，种植净水植物，投放鱼虾蚌螺，打捞漂浮物……

　一项项措施，一场场会战，面对困难，铁下心来，来真的，碰硬的，实打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不起呀!

　“美男子”一脸的笑容，瞥了一眼在一旁静听的“长者”，嘘了一口气：终于，湖水清了，纯了!湖岸绿了，亮了!我们不再受污染毒害，扬眉吐气，无忧无虑，生活在安全、舒适，天堂般的美好环境中，开心了，快乐了，幸福了!

　这在以前，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男子”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犹如一朵盛开在水晶宫里的花。

　我听得着迷，喜鱼之喜，乐鱼之乐，陷入无尽的感叹与思之中……是啊，南湖之美，福临人类，惠及万物，虽是上天恩赐，若要保持纯真、长久，还需要人们的百般宠爱、悉心呵护和倾情装点!

　“嘭，嘭，嘭!”不断有晨跑的市民从身旁飞过。时间不早了，我依依不舍，挥手与鱼儿告别……

　这时，我看见，太阳笑了，白云笑了，山水笑了，天地万物都笑了!

　作者简介：

　刘克邦，文创一级，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散文学会名誉会长，长沙市作协副主席，中南大学、长沙理工大学、湖南科技大学硕士生导师，获第六届冰心散文奖、第四届毛泽东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