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袋的故事
小袋的故事
文/刘宏阳
在1952底至1953年的反登陆作战中,我团部分兵力在清川江入海处配合五十军修建海防阵地,与另一名器材员刘玉山住在海边一居民家里。房主人家有一老妈妈、一位大嫂、一个大姑娘,姑娘名叫春花。军民相处甚好。
我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只要有一两天不能返回时,就将洗脸、漱口、吃饭的用具、急救包等带走。走时,将这些小物件胡乱地往挎包里塞,与挎包里原有的东西不分彼此,混杂在一块,乱七八糟。俩姑嫂几次注意到我这个动作,纷纷摇头。
之后,见她俩用棉线在钩织个什么家伙。今天大嫂钩几针,明天姑娘无事也钩几针。几天下来,见钩织的是个很好看的小小的袋子,做啥用的,也不便去问。
一天,从工地回来,挎包不见了,桌子上的这些东西也不见了。莫非房东见放得太乱给收拾了?非常纳闷。正要问问老妈妈,没等开口,老妈妈笑笑没作声,姑嫂来了也是面带笑容。
姑娘双手背在身后,走到我跟前,从后面拿出挎包递给我,说了句“志愿军朝斯米打(志愿军最好)”。打开挎包一看,钩的那个小袋子里,全是装的那些东西,与其他的物件泾渭分明,挎包也不像以前那样鼓鼓囊囊。
人家盛情,我不能拒绝。正考虑用什么言语表示谢意时,老妈妈怕我不接受,忙说,收下吧,这是她俩的心意。我用完整的朝鲜话说:“阿妈妮、大嫂、春花,太感谢你们了,我很喜欢,会珍惜你们一家人的好意。”又用朝鲜话掺杂点汉语(因为我的朝鲜话是个半吊子)说,这袋子在战争期间正用得着,胜利后一定带回家好好保存,留作中朝人民友好的记念。
快70年了,如今这个小小的袋子还保存着。
房主人一家真是热情,老妈妈还说,她们姑嫂还要钩点什么送给刘玉山。我对老妈妈说,送点别的算了,钩织物件太费事啦!老妈妈说:“春花说的,不是手工做的东西,显不出对志愿军的热爱。我儿子参加了人民军,他来信说,我家住了志愿军,一定要把他看作自己的家里人。”
刘玉山当时只有一支大号金星钢笔,算是贵重物品,赴朝慰问团赠的。写字光滑耐磨,据说是镀金笔尖,又叫金星金笔。刘玉山爱学习,在自学俄语,天天都用它,看得跟宝贝似的,姑嫂俩也就替他钩了个钢笔套。刘玉山非常高兴。
我估计,除了他,在钢笔上套个钩花套子,也没第二个人了吧。
(刘宏阳,90岁,写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