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邦散文赏析 ▎财经卫士之歌

财经卫士之歌

文/刘克邦

　“踏上了这条路，就默默地去寻找，借一颗太阳心头照;踏上了这条路，就默默地去寻找，再深的泥泞也踩几脚;一身正气我为大，清风不会老……”

　这是一首由佘致迪作词、高炳点谱曲、武力演唱的电视专题片《财经卫士之歌》主题歌，旋律优美动听，情感浓郁豪迈，令人荡气回肠，它充分表达和讴歌了财政监察干部忠贞不渝、默默奉献、无怨无悔、无私无畏的宽广襟怀和崇高精神。

　二十多年来，这首歌始终萦绕在我的耳边，震撼着我的心灵，鼓舞和激励着我向前奋进……

一

　1992年，我任湖南省财政厅财政监察处负责人的时候，接到财政部的通知，全国财政系统财政监察暨纠正行业不正之风工作会议在湖南召开。这是建国以来全国此类专业会议首次落地湖南，带有现场会议的性质，对我们而言，是一种荣誉，更是一种鞭策与鼓励。

　为了丰富会议内容，展现我省基层财政监察干部的精神面貌与风采，经领导批准，我们计划制作一档反映和讴歌我省财政监察干部忠于职守、无私奉献的专题节目，于会议期间在电视台播出，以此形式向财政部的领导和全国同行汇报。

　与湖南电视台联系，他们非常热情，表示一定大力支持，即刻指派了两位同志与我们合作，共同制作这部电视专题片。

　离播出时间不到一个月了，任务紧迫，我们几个人加班加点，连夜奋战，几经酝酿、讨论和推敲，选定于晚成、廖保忠、周正南三位同志为题材主线人物，片名定为《财经卫士之歌》。

　方案出来了，构思形成了，剧本也写好并获审核通过了，剩下的就是去实地采访、拍摄和制作。

　南方的五月，天气闷热，时晴时雨，变幻莫测，我们一行四人出发了。

二

　醴陵，享有“瓷城”盛名的县城。这里山俊水曲，风物宜人，陶瓷工艺堪称一绝，瓷器远销海内外;这里藏龙卧虎，人杰地灵，走出去一大批惊世英雄和仁人志士。

　时间紧迫，任务艰巨，我们未敢去探访那神秘诱人的民俗风情和文化底蕴，也无心去欣赏店铺里琳琅满目精美别致的瓷器商品，更不愿逗留于人来车往繁华喧嚣的闹市街心，径直奔向渌水河边县财政局监察股股长廖保忠的家。

　这是一所并不宽敞且光线暗淡的老屋，廖保忠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他衣着朴素，五大三粗，说话干脆果断，行动风火利索，宽大而又粗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透出一股坚毅、沉着、坦荡的意志和气度。

　我们早已了解到，在财政战线上辛勤耕耘了三十多个春秋的他，从眉目清秀到两鬓斑白，从踌躇满志到老练成熟，栉风沐雨，爱岗敬业，汗水挥洒于段段历程，把一身心血和满腔热忱毫不保留地倾注于党和人民的事业之中。

　他，艰苦朴素，淡泊名利，毫不计较得失，服从组织安排，从“米箩里”跳到“糠箩里”，毅然走上“得罪人”“清水衙门”的财政监察岗位……

　他，深入扎实，以苦为荣，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终日穿行于乡镇之间，跋涉于山水之中，醉心于埋头办案，心中只有“工作”二字……

　他，刚正不阿，秉公办事，金钱面前“坐怀不乱”，纪律之下“六亲不认”，挽救了一个个“湿手”的初犯者，将一个个性质严重幻想蒙混过关者绳之以纪……

　在从事财政监察工作的几年里，他查出违纪金额数百万元，为国家挽回了巨额的经济损失。

　当我们的摄像镜头对准他，要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一反大大咧咧、雷厉风行的神态，竟然是那么的羞涩、笨拙、迟疑和不自然，脸红耳赤，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句话：“没有什么说的，老老实实办事，堂堂正正做人嘛!”是那么的平淡、真实，虽轻声细语，却掷地有声!

　我们生怕这珍贵画面和话语在瞬间消失，凝神屏气，及时地把它录入带子中，嵌入心坎里……

　初战告捷，圆满地完成了第一站的拍摄任务以后，我们马不停蹄，赶往于晚成同志工作的地方浏阳。

三

　这里，满目青山，郁郁葱葱，是著名的“花炮之乡”，又是英雄辈出的革命老区。

　曾几何时，这里的人民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英勇战斗，为了民族的解放和独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据资料记载，这里有名有姓的革命烈士就有2万多人，新中国第一批授衔的将军有30人之多，胡耀邦、王震、宋任穷、王首道、彭佩云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就诞生于这片热土。

　在县财政局机关院内，我们见到了监察股长于晚成，虽然目光炯炯，笑容满面，精神乐观，情绪饱满，但丝毫掩盖不了他那脸色的苍白和身体的虚弱。

　真不敢想象，一个患三期肺鳞癌、右肺被切除四分之三，长期靠吃药打针支撑病体的老同志，是怎样担负起领导和指挥全县财政监察工作这副重担的。

　也许是他十分珍惜自己的这份工作，怀着一颗感恩之心，不想辜负了领导对他的信任和培养……

　也许是他感到生命太短暂，要在有限之年里多做贡献，不停地放射出生命的光和热……

　也许是他不甘寂寞和闲暇，就此躺倒在病床度过宝贵的余生……

　也许……

　我猜想，他心中最重要的信条，恐怕还是认定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责无旁贷义无反顾要完成好党交给的任务，把一颗赤诚、火热的心献给财政事业，献给祖国和人民!

　在采访中，我们了解到，于晚成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经常拖着带病的身体，下基层，跑单位，加班加点，挑灯夜战，查阅账目，调查取证，发现问题不弄个水落石出不办成铁案是决不收兵的。

　他经常告诫自己：“要经得起考验，要像清纯的荷花一样，出污泥而不染。”

　他给自己“约法三章”：一是请客不到，二是送礼不要，三是不搞私下交易。

　在社会上一度大讲排场的时候，他的女儿出嫁，许多同事、朋友和熟人上门贺喜，但他铁板一块，婉言谢绝，坚持对外不收一份礼，不办一桌酒席。

　对他来说，命运是极不公平的，妻子因一次事故离世而去，一个孩子因患病脑瘫致残，家庭的不幸和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从不向组织申述困难，更不消沉颓废、怨天尤人，依然以顽强的意志、坚忍不拔的毅力，终日忙碌在财政监察岗位。

　啊!于晚成，一位真真切切的“拼命三郎”，实实在在的“老黄牛”!一位可敬可佩、可歌可颂的典范与榜样!

　在镜头里，在我们心目中，你已不再是一位身材瘦削、重病缠身的弱者，而是一座摧不倒、压不垮，雄伟、挺拔的大山!

四

　汨罗，是爱国诗人屈原怀石投江的地方。

　青山脚下，静静流淌的汨罗江，仿佛在向我们讲述一名普通共产党员的动人故事。天似有情，下起了滂沱大雨，仿佛哭泣着一个早逝的英灵。

　我们的镜头无法记录下这样一个真实的场面：在一次工作会议上，才从监察股长职位上提拔不久的副局长周正南正在汇报工作时，因再次心脏病突然发作，骤然倒下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这八个字，应该是对他人生历程再恰当不过的注脚。

　他是“文革”前的最后一批财经本科生。毕业时，众多同学都在盘算着能够留省留地区工作，他却傻乎乎地主动申请到汨罗县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个年头，把鲜亮的青春和一腔热血无私地献给了生他养他哺育他令他魂牵梦萦的家乡。

　在他的档案里，记录着他7次被评为市先进工作者，5次获市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在单位的考勤簿上，他担任财政监察股长6年期间，320多个星期天和节假日没有休息，加夜班440多个。

　同事们记得，在他临终前的一段日子，因病情严重，多次晕倒在办公室里。为了不耽误工作，他每天上午去一趟医院，打完针又马上回到了办公桌前……

　可以说，我与周正南太熟悉了。

　那是1985年，有人举报汨罗市有关单位和领导严重违反财经纪律的问题。我受命带队赶赴汨罗调查案情，当地政府指派他配合我工作。

　那些日子，我们朝夕相处，密切配合，日夜奋战，克服了种种困难，冲破了重重阻力，终于剥茧抽丝，吹糠见米，查清了问题，引起新华社和中央、省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将违法违纪者绳之以法纪。

　我清楚地记得，他情况熟悉，业务精湛，毫不顾忌来自顶头上司“网开一面”的暗示和压力，也不接受朋友熟人“手下留情”的劝告和说情，积极参与，主动出击，为我们提供了不少重要情况和线索，使我们在这一错综复杂的案件中抓住了头绪，找到了突破口，得以圆满结案。

　我曾一度为他的处境和“后果”担忧，要他退避三舍，别卷入其中，但他莞尔一笑，我行我素……

　在他低矮、简陋的家中，他的妻儿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我们的泪水也不由得夺眶而出。

　这时，他的妻子擦拭着眼泪，弯下腰来，从一口落满灰尘的破旧皮箱的底层翻出一个小红本本。我们眼前一亮，啊，是党费证!她抽泣着告诉我们：他是个“吝啬”的父亲，“小气”的丈夫，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但为农村贫困户和灾区群众捐款捐物却慷慨大方得惊人。

　有一次，作为全省财政系统的劳模，他被安排去一座海滨城市疗养，难得的一次远行，她幻想着丈夫能给她买上一件好的衣服，儿子也巴望父亲带回一些好吃的东西，但是提前半个月回来的他，拎回来的仅仅只是价值几块钱的贝壳工艺品，却把100元奖金全部交了党费。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我们还需要记录和拍摄什么呢?我们不再忍心过多地打扰他伤心的家人，想去他长眠的地方看看……

　雨，淅沥沥下个不停。路，越走越窄，也越来越滑了，汽车再也无法往前开了，我们只好撑开雨伞，穿上雨靴，顶风冒雨，踽步前行。约两公里的泥泞山路，我们小心翼翼，走了好久好久。

　终于到了，在一处当阳的半山坡上，一堆黄土长满了新绿，我们伫立于前，任凭雨水飘湿了衣襟和裤角，在他坟前虔诚地献上花圈，点响炮竹，深深地三鞠躬，祝愿他在另一个世界称心如意、安然无恙!

五

　几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我们仿佛置身于雷鸣电闪和暴风骤雨之中，经受了一次心灵的震撼和灵魂的洗礼!

　廖保忠、于晚成、周正南，三位再平常不过的财政监察干部，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举，也没有灿烂辉煌的丰功伟绩，但有的是执著、坦荡的胸襟和积极、忘我的行动，他们的故事令人感叹、动情!

　是啊!正是有了像廖保忠、于晚成、周正南这样许许多多的“财经卫士”、成千上万的“人民公仆”，我们的财政事业才如火如荼，如日中天;我们社会主义大厦的基础才坚如磐石，牢不可摧!

　渌水、浏阳河、汨罗江，依然如故，映照在阳光下，镶嵌在图画中，日夜不停，奔腾不息，汇集成波涛汹涌的江水，融入浩瀚广博的大海……

　这时，我不禁再一次引吭高歌起来：

　“踏上了这条路，就默默地去寻找，借一种感觉梦中绕;踏上了这条路，就默默地去寻找，再沉的警钟也使劲儿敲;一片痴情我不改，奉献最自豪……”

　作者简介：

　刘克邦，文创一级，高级会计师，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文联委员，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散文学会名誉会长;出版散文集《金秋的礼物》《清晨的感动》《自然抵达》《心有彼岸》，在《中国作家》《散文百家》《天津文学》《芙蓉》《湖南文学》《创作与评论》和《文艺报》《中国文化报》《中国财经报》《湖南日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200多篇;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湖南省第四届毛泽东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