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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淳美的自然抵达——读王跃文先生小说《漫水》有感

编辑:张可杨 时间:2020-04-10
导读: 刘克邦,文创一级,高级会计师,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散文学会名誉会长;

乡土淳美的自然抵达

——读王跃文先生小说《漫水》有感

文/刘克邦

作者与王跃文先生(左)在毛泽东文学院

 人说,乡村里的水最甜、树最绿、空气最清新、泥土最芳香,人最纯朴最善良,读了王跃文先生最近创作的中篇小说《漫水》以后,我有了更贴切、深刻的体会。

 闲暇之余,静下心来,翻开跃文先生的《漫水》,逐章逐段、逐字逐句认真地细读一遍。读毕,我被跃文先生气定神闲挥洒自如的精巧构思和妙语绝句所感染,也被《漫水》中余公公、慧娘娘等一个个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生动、鲜活人物的心胸、品行和境界所深深打动!我不禁对跃文先生温润、婉约、凝重和散发着浓浓乡土气息的《漫水》连声称好!

 跃文先生一改以往语言辛辣、文笔犀利、针砭时弊的文学创作风格,在《漫水》中,语言拙朴、细腻、流畅,叙事清晰、沉稳、优雅,情节笃实、妙趣、感人,让我不由自主地身入其境,欲罢不能,痴醉于整个故事纯真无瑕、晶莹澄明的山之稳重美、水之灵动美、人之淳正美和乡风民俗浓郁美的享受之中……

 山之稳重美。中国有太多的山,群山起伏,连绵不断,山之雄、之奇、之峻、之秀,无所不有,千姿百态。跃文先生笔下《漫水》中的山,应该是随处可见,活灵活现,虽然其雄伟不足,平淡有余,但我看到,它与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一样,不着华丽,不求张扬,质朴、纯真、淡定,有一种笃实、稳重之美。“村子东边的山很远,隔着溆水河,望过去是青灰色的轮廓;南边的山越往南越高,某个山洞流出一股清泉,那是溆水的正源;北边看得见的山很平缓,溆水流过那里大片橘园,橘园边上就是县城;西边的山离村子近,山里埋着漫水人的祖宗。”“余公公熟悉山上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晓得哪个山窝堂好长枞菌,哪个山坎坎好长蕨菜。”作者看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陈述,却将漫水村一幅山与山、山与水、山与村、山与人密不可分、和谐相处、优雅、俊美的乡村图景不露声色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读者与作者的距离,为推出小说故事中具有特性的人物和情节作了极其精妙的铺垫。

 水之灵动美。湖南,以水为名,是水的故乡。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正确,作者生于斯,长于斯,亦工作于斯,一定与水有着依依不舍割裂不断的浓厚情结,在下笔之时有意无意联想到“水”,自然而然以“漫水”为题。漫者,源远流长、宽阔广博也;水者,生命之源、生存之基也。也许,跃文先生的出生之地也一定与“漫水”有缘。我在品读《漫水》中,特别留意了这段文字:“溆水流到沅江,沅江流到洞庭,洞庭流到长江,长江流到东海。山千重,水百渡,很远很远。说近也很近,溆水边有座鹿鸣山,山下有个蛤蟆潭,潭底有个无底洞,直通东海龙宫,钻个猛子就到了。”“有一天,姑娘蹲在蛤蟆潭边的青石板上洗衣服,青石板突然变成乌龟,驮着姑娘沉到水里去了。姑娘被带到东海龙宫,做了千年不老的龙宫娘娘。”诗歌般的语言,神话式的故事,既是客观真实的原生采记,又是出神入化的精工编织,更是作者毫无掩饰不事雕琢对水敬重对故乡挚爱的真情流露和心灵表达。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漫水有此圣洁、灵动的水脉,就一定能孕育、造就出一大群清纯、高洁的人来!

 人之淳正美。这是《漫水》的核心和灵魂,也是最吸引人、最打动人的地方。毫不谦虚地说,中华民族是最具继承和弘扬悠久历史文化最具崇尚和倡导优秀传统美德的伟大民族,千百年来,他们崇尚心地美,恪守行为美,追求境界美,以美为乐,以美为荣。我相信,跃文先生从酝酿、构思、行笔、落成这篇小说的全过程,一定是围绕着这一核心进行的。身兼木匠、瓦匠、画儿匠多种手艺于一身且技艺精湛的余公公,既俭朴、刻苦和勤奋,又真诚、慈善和宽怀,为漫水全村人所公认,堪称中国优秀农民的典范。他一反现实生活中某些人浮躁、虚伪、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心态和行为,大公无私,爱憎分明,当听说挚友的儿子强坨想把全村人相传很多代的龙头杠卖掉时,他“把强坨屋门拍得山响”。当强坨坚持要卖龙头杠并愿意以十副龙头杠相赔时,他“扬起手就要打人”。他为人忠厚,心怀坦荡,热情帮助来漫水改造的小刘和失去丈夫的慧娘娘一家,宽容善待喜好嚼舌常讲“冤枉话”的秋玉婆;他更刚正耿直,不畏权势,敢于与“绿干部”对着干,直言规劝“绿干部”善待妻子和他人。另一个典型人物是慧娘娘,这个曾经失足“堂板行”不知家乡在何地嫁进漫水有点文化的女人,勤劳、坚毅、热情和善良,怀揣着一颗滚烫的爱人暖人之心,对收破烂的外乡人被狗咬的歉疚和执意赔偿、对情绪低落“死的心都有”的小刘的无微不至关怀和照顾,不怕累不嫌脏甚至不怕鬼挺身而出为村民看病、接生,替“老人”妆尸,一件件自然、可信、看似不起眼的平常之举,无不闪烁着中国传统女性贤良品德和崇高境界的熠熠光辉。“漫水没有坏人!”跃文先生在《漫水》中发出掷地有声拨人心弦的呼喊。慧公公、余娘娘、铁炮、树屋的壮汉、抬灵棺的丧夫以及漫水村的其他村民,一个个憨厚、笃实、豁达、开明,有血有肉、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这是漫水人的品性所在,也是中国农民形象的写照。

 乡风民俗浓郁美。中国地大物博,各地乡风民俗底蕴深厚,各具特色,绚丽多彩,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宝贵财富,继承和保护它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十分欣赏跃文先生在《漫水》中信手拈来比比皆是韵味十足的乡风民俗描写和妙趣横生的方言俚语运用,由衷地佩服他深透的生活体验、敏锐的观察眼光和坚实的文字功底。出殡时,“人过世了,得用龙头杠抬到山上去。孝男孝女们身着白色孝服,又拿连绵几十丈的白布围成船形,拉起十六人抬着的灵棺慢慢前行”;起房子,“梁中间包着红布,红布上钉着铜镜和古钱”,“时辰到了。梁的两头套了新棕绳,一声喊‘起!’两头立在屋架上的壮汉齐手动作,把梁平平正正地吊上去。梁刚安放妥帖,铁炮就杀了雄鸡,朝梁上抛过去。炮仗就响起来了,在场的人都齐声高喊”;快过年了,“天天听得杀猪叫。村里只有两三个屠夫,忙得双脚不沾灰,哪家杀了猪,必要拿新鲜猪血、肠油、里脊肉做汤,叫血肉汤。讲客气的人家,会请亲戚朋友喝血汤”;正月间,“村里都是同宗,祖上分五房发脉。龙灯必定从大房舞起,依次二房、三房、四房、满房”,“家家户户的菜园子,你都可以去偷他的菜吃。遭偷的人家绝不会叫骂”。字里行间无不散发出古朴、浓郁乡风民俗气息的馨香,原汁原味地将乡村山民那种义气、豪气、大气和正气之美融入其中。《漫水》中的方言土语也处处可见,爷爷称“公公”,奶奶称“娘娘”,老婆称“阿娘”,弟媳称“老弟母”,军人称“粮子”,蛐蛐叫“灶虮子”,蝉叫“早禾郎”,木头叫“筒子”,造棺材叫“割老屋”,鸣汽笛叫“放喂子”,整人叫“整家法”,男女私通叫“搞网绊”,说坏话叫“说冤枉话”等等,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闪亮发光的珍珠,目不暇接,精彩纷呈,让人读后如饮百年窖藏老酒,心醉神迷,余味无穷。

 跃文先生在不惜笔墨赞赏、讴歌真善美的同时,丝毫没有忘记对假丑恶的鞭挞和抨击。他借有余的话,咒骂无事生非“背后讲人家的妻室儿女,就是畜牲”,痛恨偷盗集体财产“剥皮抽筋都不能叫村里人顺气”,讥讽欺压百姓者“不要以为你屁股上挎把枪哪个就怕你了!我们不犯王法,你那家伙就是坨烂铁”。毫不留情地批判“蹲点蹲来蹲去,整过多少人”,“过去忤逆不孝的人,到你们手上成了宝贝”的一些做法。通过揭示这些非主流人物形象和非正常社会现象,有贬有褒,有抑有扬,旗帜鲜明地表达了他崇美、厌丑的处世立场和价值取向,起到了对比反衬、烘云托月的述写效果,更加增强了小说主张、扼守主旨思想和精气神的感染力和艺术性。

 最后,需要与跃文先生商榷的是,《漫水》中对生涩方言直白注解之处稍显过多,让人在阅读中似有繁缛拖沓之感,如果多用一些隐喻阐释或迂回指明的手法可能效果会更好些,有些地方完全无需注释,读完全文自然明白,就是有人不能即时领悟,让他过细咀嚼用心揣摸又未尝不可,不但不会影响它的可读性,相反更能增强其语言文字表达方式的深长韵味和独特魅力。

 跃文先生是有实力的。我敢肯定地说,他以后的创作,一定会像《漫水》一样,路子越走越宽,作品越来越精彩!

 作者简介:

 刘克邦,文创一级,高级会计师,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散文学会名誉会长;出版散文集《金秋的礼物》《清晨的感动》《自然抵达》《心有彼岸》,在《中国作家》《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散文百家》《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山西文学》《芙蓉》《湘江文艺》《湖南文学》和《文艺报》《中国文化报》《中国财经报》《湖南日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200多篇;获财政部征文一等奖、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湖南省第四届毛泽东文学奖等奖项。

 

责任编辑:张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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