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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精选 ▎校花唐婉莹(文 / 张映勤)

编辑:张可杨 时间:2020-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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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唐婉莹

文 / 张映勤

  同学会这些年风行,每年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同学会,大学的,高中的,初中的,甚至蔓延到了小学。

  深冬的一天,突然接到老同学狗子的电话,说是初中的同学要组织一次聚会,届时到他们公司聚齐,大家吃顿便饭,聊聊天,叙叙旧。对这种聚会,我历来兴趣不大,愿意交往的不用通过聚会联络感情,自然就交往了;不愿意来往的同学聚会多少次也没有用,该不联系还是不联系。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太少了,而是太多了,整天像猴子一样蹿来蹿去,许多时间都消耗在一些无谓的应酬当中。已近天命之年,我们不必再为应酬奔波,没必要再为交际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生活在同一座城市,30多年没见的初中同学,除了坐在那回味过去,感叹时光的流失,生存的艰难,似乎没有多少话题可聊。可是狗子的约请不能不到,我们多年保持着联系,交往甚密,时常走动,他这人豪爽仗义,古道热肠,好交际,好热闹,他攒的饭局不好推辞。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提前到了狗子的公司,坐在那闲聊,几个同学陆陆续续地进来,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有的30年没见,轮廓神态,依稀能看出上学时的模样。张三还是瓜子脸,只是胖了黑了,也老了;李四还是那双老鼠眼,已不见光泽,变得污浊呆滞;王二麻子当然没有麻子,但那一肚子坏水,三句话就露出本相,装是装不出来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点没错。

  老同学虽然多年没见,但几句话下来就变得无拘无束,侃侃而谈了,好像毕业才是前几年的事。正说话间,大门推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我们坐在临街的房间,那天又是数九寒冬,西北风像刀子一样呼呼刮着。只见一个又高又胖又黑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我以为是来公司办事的客户。老同学,即便是多年不见的女生,也应该多少有点印象,哪怕是模模糊糊的印象,至少还应该保留一些当年的痕迹。这个女人显得年龄偏大,该有50多岁了吧,我看了一眼没说话。

  女人进了门,显然和其他几位男生很熟,嘻嘻哈哈地打过招呼,一边解着头上的围巾,一边指着我直呼其名说:“某某某,对不对,你怎么一点没变呢。”然后冲着几个同学嚷嚷,“你们都别说话,让他说,我是谁?”

  我一下子蒙住了,看她这熟络劲,肯定是老同学无疑,但她姓氏名谁,我搜肠刮肚,把几个女生的信息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不得要领。人到中年,30几年没见的老同学,即便是女生,结婚生子变化大,但眉眼身量大致轮廓仔细辨认总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老同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丑的俊的、高的矮的,爱说爱笑的、不言不语的,十几个女生想了个遍也对不上号。

  “你可真够可以的,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也认不出来。别告诉他,让他慢慢想!”她拦住别的同学,指着我大声说。

  眼前的女人黑而胖,中等身材,皮肤粗糙,嗓音粗哑,像街道上卖菜的大娘,看着比我们的实际年龄明显要大许多,会是谁呢?正在苦思暝想之际,旁边一位男生终于忍不住插话了:“唐婉莹!你忘了谁也不应该忘了她呀!咱们班的校花,最漂亮的那个!”

  我一下子警醒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果然还残存着过去的一丝风韵。

  “嗨,你瞧,你瞧,我正要说出这个名字,唐婉莹,我们班的大美女,校花,我怎么能忘了哪?”

  唐婉莹这时已脱掉了外衣,站在屋子中间大声地说笑着,“告诉你们别多嘴吧,怎么样,他想不到是我,我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谁能想到我都老成大妈了。”

  岁月不饶人,但女人最忌讳说老,我赶忙连声说:“不老不老,怪我眼拙,怪我眼拙,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校花,我们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呀。”我们打着哈哈,随便说笑着。

  老同学三三两两地聚齐,来到附近的一家餐馆坐定。说近况,叙旧情,婆子(爱人)孩子车子房子位子……鸡一嘴鸭一嘴,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整个场面乱乱哄哄、热热闹闹。这期间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唐婉莹,身高还是中等偏上,只是胖了许多,粗胳膊粗腿水桶腰,像一截粗壮的树桩立在那,皮肤也显得很粗糙,红里透黑,显然是风吹日晒的结果。她的着装打扮我也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款式质地都属于低档的地摊货,手上戴着一只比较粗笨的金戒指,这年头,除了上年纪的老太太,已经很少有女人戴这种过时的玩艺儿了。她坐在邻桌,大声地说笑着,时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时而站起来指指划划,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异常。几个男同学围着她,嘻皮笑脸,大献殷勤,时不时地和她举杯对饮。觥筹交错之际,恣意忘形,言语失态。

  这就是唐婉莹,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过去她那种婀娜多姿、俊秀飘逸的形象马上浮现在我的脑海里。30多年前的她绝对是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出了名的校花。那时的唐婉莹身材瘦高,面相俊美,乐观活泼,成天笑声不断,好像总有开心的事惹得她开怀大笑,走路的时候连蹦带跳,又说又笑,只有遇到男生的时候这笑声这动作才嘎然而止,装出一副闭月羞花的淑女状。尤其是她那一口标准的京腔普通话,如同空旷的天空传来的银铃声,清脆柔润、甘甜悦耳。这样漂亮活泼的女生怎么能让人忘记呢。

  当年中小学都是就近上学,她那时住在学校附近的红光大院——部队家属的集体宿舍,院里的孩子都是军人子弟,很让同学们羡慕。她平时爱穿军便服,飒爽英姿,楚楚动人。她的身材,高而瘦,肩膀平而宽,好像天生的一个衣服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十分得体漂亮,长长的睫毛、黑亮的眼睛,顾盼生辉,夺人心魄。初中三年,唐婉莹一直是学校宣传队的台柱子——跳舞,赶上节庆日或有外宾参观的时候,她跳的新疆舞始终是学校的保留节目。印象最深的是她跳舞时除了踢腿旋转,舞姿优美,还会动脖子,肩膀的头部不动,脖子却能左右扭动,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当时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专业水平。

  身材苗条,长相漂亮,活泼好动,擅长舞蹈,又是军干子弟,那时的唐婉莹绝对是学校的明星人物,万人瞩目,人人羡慕,人人爱慕,她的身边总会有三五成群的女同学围着她转,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般地倍受关注。当然,在男生眼里,她永远是高不可攀的骄傲公主,可望而不可及,我们只有馋涎欲滴的份儿。她太漂亮、太高傲、太出众,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云中仙子,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傻小子只能仰视而不敢亲近。30多年前,男女中学生之间戒备森严,界线分明,除了班干部,一般男女同学是极少说话的。对唐婉莹这样的出众美女,男生更是没人敢接近她,在我的印象里,初中三年我们没说过几句话,连正眼瞧她的机会都少,她那种摄人心魄的美是我们承受不起的,看见她你就会心里狂跳不止,禁不住胡思乱想,想入非非,好在我们并不缺少远距离欣赏她的机会,每年她都会在舞台上出现,我们可以尽情领略她优美的舞姿和俊秀的面容,心里充满幻想,充满渴望,她是无数荷尔蒙亢奋的青春期男生暗恋的对象,是公认的大众情人,是人们梦寐以求暗藏心底的女神。

  唐婉莹虽然漂亮活泼引人注目,但是功课却似乎不是太好。恢复高考以后,开始考重点高中,那一年她没有考上,被分流到一所普通中学,后来也没有考上大学,这一别就是30多年,直到我们在聚会上重逢。

  那天晚上,老同学都很兴奋,说说笑笑,感慨万千,初中的老同学,总体上来说,境遇都不是很好。30多年前,知识还能改变命运,没考上重点高中,没考上大学,意味着很难找到一个好职业。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晚餐已经接近尾声。这时候,唐婉莹歪斜着身子端着酒杯晃到我身边,“拿酒,咱们干一个。”显然,她已经喝高了,身子有些打晃,说话也不利索,手里端着盛满了高度白酒的杯子。我劝她少喝一点,把酒倒给我。她用手按住杯子,坚决不肯:“高兴,高兴、知道吗?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难得我们能聚到一块。”

  我问了问她的近况,说是这几年在一家餐馆当领班,现在基本上在家照顾孩子。

  “小馆,别嫌弃,有机会过去喝酒,捧捧场。”过了一会儿,她把头支在桌子上,扭过脸冲着我说:“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你们比得了吗?”

  我知道她已经喝得烂醉,言语不清,思维混乱,赶忙陪着笑脸应付道:“比不了,比不了。都是独生子女,你怎么会有两个儿子?”

  唐婉莹喷着满嘴的酒气,“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现在的老公带来的。两个儿子管我叫妈,你说我——有福没福?”说着,她脸上的笑凝住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显然那不是幸福的眼泪、激动的眼泪,里面饱含着辛酸。

  吃饭期间,我向别人打听过她的情况,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么漂亮出众的人怎么成了家庭妇女一样。同学告诉我,唐婉莹高中毕业后找了一份正式工作,当时算是比较体面清闲的工作,无线电元件厂。20岁出头她就结了婚,那时候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社会上时兴跳交际舞,唐婉莹从小就练习舞蹈,经常出入舞厅和家庭舞会,在社会上结交了不少人,她在舞会认识了第一任丈夫。男人是个高干子弟,虽然不务正业,可是家里的条件不错。很快两个人就有了孩子,没想到孩子生下来却是个先天痴呆,为了照顾儿子她一直没再上班,男人却在外面沾花惹草,聚众淫乱,在“严打”期间被关了起来。唐婉莹后来离了婚,带着傻儿子,工厂也倒闭了。平时父母接济一点,她自己一度在学校门口卖盒饭,后来在小饭馆打工。前两年才找了现在的丈夫,一位出租司机,收入还不错,她不用再出去受累,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

  “想不到她的命这么不好,我以为以她的条件应该活得很潇洒,很风光,至少是衣食无忧吧?”

  “你们谁能想到,我唐婉莹会有今天,咱有两个儿子……”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的唐婉莹这时抬起头,竖起两个手指,做出V字型,显然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脑子已经乱了,而且泪流满面。

  “我就是太傻了,那时那么多人追我,追我,都没答应,就找了个舞伴,花花公子,谁想到生了个傻儿子,那王八蛋还在外面搞破鞋……你能想得到吗?我唐婉莹居然混到在大街上卖盒饭……”

  “卖盒饭怎么了?”我劝道,“自食其力,谁不是靠劳动吃饭,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冲这一点,我还真挺佩服你,一切都过去了……”眼前的唐婉莹身子晃晃悠悠,说话反反复复,与过去的她判若两人,找不出一点当年的影子。

  聚餐结束,几个红头涨脸酒气熏天的男同学争先恐后都抢着要送唐婉莹,她嘴里不停在念叨着,两只手不停地比划着,非要留下来继续喝酒,几个同学连拉带拽,又搀又扶,她这才下歪歪斜斜地出了门。

  我站在那,目送着她离开。望着唐婉莹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百感交集,感叹万千。曾经貌美如花,妩媚迷人的唐婉莹竟然变成了这样,就算是一个花瓶式的女人,就算是岁月无情催人老,至少应该有一点过去的痕迹吧,至少能让我们有一点回味的余地吧,可是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当然,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以唐婉莹当时的条件,如果嫁个好男人,她的生活会是另一番景象,可惜的是遇人不淑,男人出轨,又摊上个傻儿子,她的命运被彻底毁了。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一样的开始,不一样的结局,真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作者简介:

  张映勤,天津人,中国作协会员、文创一级、编审,《天津文学》杂志执行主编。出版有《鲁迅新观察》《寺院.宫观.神佛》《中国社会问题透视》《世纪忏悔》《死亡调查》《话剧讲稿》《佛道文化通览》《那年那事那物件——100个渐行渐远的城市记忆》《故人故居故事》《流年碎影》等十余种文集。小说、散文、随笔、评论、报告文学、学术文章等数百篇500余万字散见于内地及香港100多家报刊。文章多次入选各种文学选本及集子,部分作品被转载或获奖。编辑出版《新竹文丛》《笔耕文丛》《高等学校文科阅读教材文库》《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文丛》《天津文学面面观》《天津作家论》等各类文学图书百部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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