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邦散文赏析 ▎依依田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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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田螺情

文/刘克邦

　有人问，情为何物?我一时语塞，只知珍贵，不知其所以然。又有人问，情在哪里?我冒然出口，在万物中，山水间，还有那叩击心门的故乡!

　四月，生机盎然，万物生长。肆虐一时的疫情灰溜溜地走了，禁锢已久的心情需要释放和慰藉。有一个乡村，美丽、葱翠而幽雅，像一位青涩、纯情的少女向蜗居在钢筋水泥间，厌倦了繁华与喧闹的城里人抛出了“媚眼”。

　田螺小镇，以“田螺”命名，散发出泥土的芳香，令人遐想联翩，产生一种欲罢不能、非去不可的冲动与欲望。正好，受浏阳正初兄的邀请，我与湘赣两省的文友们走进了田螺小镇。

　记得小时候，最有乐趣的事情，是去捡田螺。春耕时节，农人扶着犁，赶着牛，将田里的泥土翻转过来，灌满水，浸泡两天后，破碎，耙平，将秧苗插上去，一年希望就有了。

　这时候，田里的水不冷，也不热，田螺异常活跃起来。水底下，泥坯中，甚至田埂上，到处都是栗壳色、油亮、肥硕的田螺，或张开掩皮探头觅食，或闭合头盖静心养神，或成双成对叠合一起撒爱、交配，履行繁衍后代的责任与义务。

　清晨，或傍晚时刻，我和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提着小箢箕或小水桶，像一群调皮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蹦蹦跳跳，钻进春意飞溅、波光粼粼的水田里收获捡田螺的喜悦。一个个俨然神气十足打完胜仗打扫战场的勇士，在一汪春水的拥戴下，瞪大一双眼睛前后左右横扫起来，搜索着那些傻乎乎悠哉游哉田间的田螺。一旦发现有“战利品”，就一边兴奋地叫嚷“哇，好大一颗螺”，一边“奋不顾身”地飞奔过去，迅速而麻利地将它抓到手中，哪管他泥水溅得满脸都是和湿透了一身。

　小小的田螺，在我们天真无邪的童年就开始荡起时光的波纹，留下了满山满水的欢笑。美丽的回忆，掀开了美妙的遐想，自然就对这个田螺小镇有着无尽的期待了。

　田螺小镇，坐落在浏阳官渡的竹联村，就像摆放在大自然橱窗里一件玲珑剔透、典雅别致的艺术品，华彩四溢，声名鹊起，吸引着四方游客趋之若鹜，流连忘返。

　这里，山峦起伏，田畴舒展，水光粼粼，浓荫如盖，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称它为“人间仙境”毫不夸张。最令人心动和神往的是，老天爷恩赐，这里盛产田螺，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无论你走到何处，稻田中、池塘里、沟渠边，到处都有田螺的身影。推而广之，这里的嗍螺，是当地人餐桌上引以为傲的美味，也是款待客人的特色佳肴。

　村民在外干完活以后，总要顺手带一筐田螺回家，倒进水缸里，漂洗数日，褪尽泥垢，揭去盖皮，钳掉尾部，置锅中油盐爆炒，再加水熬煮，辅以豆豉、辣椒、韮菜、葱花、姜丝、蒜末、紫苏、薄荷、茴香等佐料，端出来的是一大盆香气扑鼻、色鲜味美的嗍螺。一家子欢心地围在桌前，手不停，嘴不停，“滋滋”“滋滋”呿吸嗍螺的响声不停，大快朵颐这天然的美味，哪还有农家辛苦劳作的乏倦与生活艰难的忧愁!

　因了田螺，小镇人的生活多了一份情趣与嚼味，男女老少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满足和惬意尽在其里。

　来到田螺小镇，老天爷善解人意，收住了雨脚，将灿烂的阳光铺洒大地，青山、绿水、粉壁、黛瓦，还有我们的心绪，豁然开朗，被染得一片金黄。

　只见那，一条条光亮、整洁的道路在绿树鲜花的簇拥下蜿蜒驰骋，欢快地向各个角落延伸，依次将密藏于小镇深处的秀美与神奇推送上前;一丛丛鲜艳欲滴、喷红吐彩的玫瑰花、月季花和三角梅在阳光的照耀下轻歌曼舞，争奇斗艳;一溜溜红、绿、蓝、黄、紫色搭配的滑道如彩虹落地，在半山坡上划上长长的漂亮的弧线;一座座造型别致，具有北欧风情的小别墅、小楼房掩映在浓荫密林中笑逐颜开，喜迎客人的到来……可谓千姿百态，诗情画意，胜过美术大师笔下生辉的画图!

　我心荡神弛，慌乱了脚步，被眼前的一切所迷醉!“欢迎!欢迎!”一位衣着朴实、体格健壮的汉子迎上前来，向我们伸出了热情的双手。组织者介绍，这是田螺小镇的东道主，浏阳市旅游智库会长钟子平先生。

　我仔细打量，他留着平头，肤色红润，印堂发亮，天庭饱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不服输、霸得蛮，充满自信、毅力和智慧的人。

　他自我介绍，他是本地人，客家人后裔，自封为田螺小镇的“镇长”，从小受过苦，读书少，参过军，当过公务员，干过记者，也下过海，幸运光顾，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后，回家乡圆少时的梦来了——建设和打扮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

　钟先生性格直爽，侃侃而谈，毫不掩饰自己的勤奋、魅力与成功。他深爱自己的家乡，在外打拼几十年，总断不了故乡的根，经过多年准备与谋划，投资5000多万元，占地1037亩，以田螺文化为主题，通过规划，设计，施工，改造，提质，耗时10年，硬是在一片野坡荒岭中建起了这个田螺小镇。如今，除了嗍螺美食文化馆、土特产购物中心尚未完工，已经建成了田螺城堡、森林探险索道、高空玻璃桥、玫瑰花海、露营大草原、蔬果公园、游泳中心、滑道、大蹦床、客家主题民宿、文化餐厅、会议中心等大小十多个项目，算是初具规模，小有名气了。

　花开蝶自来。观光旅游的客人慕名而至，且不断增加，尤其是节假日人海如潮，挤破了脑壳，很多人想进入小镇，还一票难求呢!说话间，有不少游客陆续从旁边走过，有扶老携幼一家子的，有少男少女成群结伴的，还有成双成对谈情说爱的，三三两两，络绎不绝，一个个兴致勃勃，神采飞扬，为的是一睹这“田螺姑娘”故乡的芳容，纵情、潇洒一回。

　“钟镇长”是个大忙人。寒喧中，他时不时切断话题，招呼这个，叮嘱那个，不停地接打电话。“你忙吧，我们自己走走。”我知道，他有太多的事情，不忍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告别“钟镇长”，随着人流，我们进入田螺农园。说是农园，其实是一片森林之地，满山尽是挤挤密密，刚劲、挺拔、威武的大松树。许是当地人精心的培植和保护，这里的松树与众不同，令人刮目相看。每棵树高达十多二十米，直径二三十厘米，树干笔直，极少枝丫，似乎像执著之人一心一意地直往上长，到树顶之处才将枝杈伸展开来，与邻近同是松树的枝叶盘互交错，连成一片，形成一座庞大的天然伞棚。游客来此观光，炎夏里可免遭烈日暴晒之苦，下雨时亦不担心淋湿一身。

　我们漫步松林，踏着满地柔软的松针，吸一口随风飘来散发着松香的清新空气，整个肺腑顿感澄明通畅起来，一种快意油然而生，从头到脚传遍全身!

　“快来，太好玩了!”株洲石峰文联主席黄波女士像个小孩子似的趴在头顶的索道上叫嚷起来。

　“考拉森林探险”是田螺小镇最有魅力、最惊险刺激的游玩项目。它凭借蜿蜒起伏的山势和接连不断的大松树，用钢索或缆绳编织和牵扯，在半空中架起了一条人行索道。索道全长500多米，依次设有蹦床、网笼、吊桩、秋千、荡板、溜索、玻璃桥等“关卡”。人在上面，需通过攀、爬、蹦、跳、钻、跨、滑、飞等各种动作，才能过关前进，到达终点。这索道，时上时下，左回右转，摇摇摆摆，晃晃悠悠，环环刺激，步步惊险，游客如若全程通过，其心情毫不亚于“过五关、斩六将”的胜利者，痛快淋漓，心花怒放，既是一次极大的放松与享受，又是一次难得的体能、意志锻炼的体验。

　我自愧懦弱，只能“望洋兴叹”和羡慕、欣赏的份了。不容易呀!我知道，建造如此规模与品质的小镇，一定费尽了心血，经历了不少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在心里面暗暗地佩服起钟先生来。“一定有不少困难吧!”在与他的攀谈中，好奇的我想从中探个究竟。

　“哈哈，小小的螺，大大的梦!”他脱口而出，答非所问，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爽朗，那么开心，把我们也逗得笑开了花。苦中有乐，苦尽甜来，又何尝不是他的人生哲学和奋斗理想呢!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刚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读到了大作家谭谈在《芙蓉》杂志发表的中篇小说《山道弯弯》，继而又观看了湘乡花鼓戏剧团根据《山道弯弯》改编排演的大型花鼓戏《碧螺情》，被女主人公金竹勤劳、善良和贤慧，具有金子般的心灵美、行为美深深感染和打动，尤其是穿插其中的田螺壳与“田螺姑娘”的故事至今不忘，时时闪现在脑海之中。在我心目中，“田螺姑娘”已然是美的化身与象征，也成了崇拜的偶像。

　我曾幻想，有朝一日，我要去寻找“田螺姑娘”，一睹她的美貌与风姿。田螺小镇之行，算是了却了心愿。

　有人说，田螺小镇是“田螺姑娘”的故乡，是否真实可信，我不得而知，也不需要太过认真地去溯源求证，辨明虚实，权当属真罢了，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是幻化在人们心中美好的祈愿。置身田螺小镇，我分明感受得到，“田螺姑娘”的倩影与境界就在眼前，只不过它是以另一种面目与形态出现而已，姑且让我称其为“田螺阿哥”吧!

　“田螺阿哥”，何其人也?不用我说，一定刻在人们的心里了。

　(作者系湖南省散文学会名誉会长，文创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