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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年》——阮佳

编辑:张可杨 时间:2020-02-25
导读: 这个年被雨水弄得阴凉又悲怅,整个城市都笼罩着一层束缚的膜,阿木的记忆里如此不具景象和喜气的年是没有的,其实在年前阿木就已经预感到这个年会不同以往,原因是奶奶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在医院住了整整两个星期无法找到病因后,家里长辈商量决定带奶奶

  这个年被雨水弄得阴凉又悲怅,整个城市都笼罩着一层束缚的膜,阿木的记忆里如此不具景象和喜气的年是没有的,其实在年前阿木就已经预感到这个年会不同以往,原因是奶奶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病,在医院住了整整两个星期无法找到病因后,家里长辈商量决定带奶奶回老家,一来是奶奶生前再三叮嘱要叶落归根,二来大姑请了道人卜了卦说奶奶回老家也许能逢凶化吉,但在回老家后的第四天奶奶在家人的守护下虚虚地永远合上了双眼。

  阿木在一家国有银行上班,自从当上了支行行长后工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奶奶弥留的时候阿木也是好不容易才请到假,此时面对着奶奶的灵柩阿木心里满是遗憾和愧疚。在乡村对于往生者似乎有着特殊的追念和怀别之感,奶奶丧期的悼念仪式也让阿木感到新奇而肃穆,生命之重造就了沉重生硬的棺柩,生命之轻化作了缥缈冗长的经文,阿木闭着眼睛聆听奶奶随身携带铃铛的空灵声。

  阿木恍了恍听到二姑的怨气声:“管天管地,还要管白事来了!”小姑搭话道:“头次听白事还不能出动静!”,一名村干部戴着口罩解释说:“别处发瘟了,上面紧急通知红事延后白事从简,防止人员聚集以免传病”,父亲闷不做声的站在门口听着,二姑不解的问:“儿女子孙叔伯弟兄帮阿奶送葬也算人员聚集了?”村干部忙说:“不是那个意思!”。围观的乡亲附和起来,小姑乘势追问:“那你什么意思啊?”。村干部慌神的看了看乡政府派来的的协调干部,协调干部稳了稳情绪说道:“乡亲们,你们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现在疫情严重,你们既没有戴口罩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这是很危险的”。因为这些天为奶奶丧事奔忙阿木也淡忘了前不久在邻省的发生的传染病扩散事件,这时阿木像是惊醒一样问道:“现在疫情很严重了吗?”。协调干部忧心的说道:“比预想的严重得多!”。一个乡亲插话道:“今早新闻里说邻省都封城了!”。协调干部接着说道:“大家现在必须听从乡党委政府的工作部署,自觉防控疫情,这样才能避免染病传病”。听了半晌的父亲带着疲惫的声音说道:“这段时间都忙着阿奶的身后事,对这个传染病也是不太重视,今天听了领导的话才意识到这个传染病的严重性,阿奶生前最喜欢热闹,本还想大葬之日请一个哭丧的乐队,现在我决定不请了,遵照政府的要求一切从简,但是恳请政府领导能够通融明天抬棺的人能够过来帮忙。”协调干部迟疑片刻,随即转身打了一个电话。大概三分钟后协调干部一脸严肃地说:“刚才我跟上级汇报了一下,上级指示明天抬棺的人必须戴口罩,做好相应防疫措施,而且不宜人多,”父亲默默的说:“谢谢领导!”临走前协调干部再次提醒道:“各位乡亲,这段时间尽量都呆在家里,非得出门也要记得带上口罩!”说完,乡亲们各言各语讨论起既无关又隐忧的传染病,阿木心想这个年头不好啊!

  夜里,家里人商量着奶奶安葬的一些事项,说着说着二姑就自顾自的啜泣道:“阿奶一辈子享不起儿女的福,老了连唱戏都听不了,”。大姑听着也红了眼,小姑埋怨道:“我哥反正一辈子都是老好人,” 父亲面无声色的抽着烟,几个姑父沉默不语的坐着,阿木作为长孙站在一旁呼吸着这沉默而压抑的空气,小姑提议说:“请不请乐队,大家一起表个态”,二姑带着哭腔应道:“阿奶平日最喜欢听戏了,我同意请!”大姑听后微微的说:“我也同意,”几个姑父仍然不出声,小姑见状斥令了一声小姑父:“哑了!问你同不同意?”小姑父左右一看生生的说:“同意,”随后大姑父,二姑父也表示同意,此时孤立的父亲依然闷声抽着烟,小姑于是直言道:“哥,你不同意也没关系,阿奶不是你一个人的阿奶,我们几姊妹同意就行了!”听完父亲终于开口了:“阿奶生前是最明事理的人,以前寨上有扯皮的事都要阿奶去调和,要是阿奶晓得现在疫病的事,她肯定也会站我一边,我也晓得阿奶喜欢听戏喜欢热闹,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不能请啊,说小点是保大家健康,说大点是不给政府添麻烦,这个事不要再讲了,我已经表态了!”沉默有顷,大姑劝慰道:“大家都别置气了,按乡俗阿弟作为独子这阿奶的身后事还是得听他的!”于是大家也就不再议了,虽然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姑和二姑都没和父亲说话,但父亲却不以为然,因为他相信阿奶会站在他一边。

  奶奶安葬那天,送丧队伍确实显得冷清除了抬棺的人就只有我们一家族人,这在老家恐怕是少有的场面。按老家规矩凡是谁家老人出殡,在家的不用说不在家的想方设法都得赶回来送丧,按本地话来讲这叫“众事”,谁家要是不来人那么谁家以后家里有事也没有人会来帮忙了。奶奶的棺柩封了土,在短暂的鞭炮响声后,奶奶的送丧仪式也就完成了,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阿木印象中大舅公的葬礼,那场面在当时可算是排山倒海的阵势,光炮仗就连放了两个小时震得地皮都一阵阵的跳,花圈纸钱烧的满山飘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送葬队伍起码从村头排到村尾浩浩荡荡看不到边,阿木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已经死去的人弄出这么大的场面,记得有一次阿木还专门问过奶奶:“死去的人能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吗?”奶奶平静地说:“那都是给别人看的,”此时山脚下传来防疫宣传车的广播声,阿木心想这个年都得好好过!

  (作者简介:阮佳,男,湖南泸溪县人。现任湖南泸溪农商银行潭溪支行行长。在湖南省泸溪县委宣传部主管刊物《沅水文学》杂志发表过散文作品《安安》。现系湖南省泸溪县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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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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