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贴近生活，温暖人心

贴近生活，温暖人心

文/石英

　刘克邦的这本散文集，命名为“自然抵达”。顾名思义，是让自已对散文基本的追求，自然到达希望的彼岸。自然，不是不用心，不是随意为之，而从他文本中表达的中心意思是，真实，自然，不挖空心思，不娇揉卖弄，而是他笔下的文字，反映出一个真实的自已，真实的生活，真实的人生。尽管这只是广袤人生的一个侧面，浩茫大洋中的一簇簇浪花，但整个集子令我读后，从总体感觉上看，他已经到达了终级目标的一段重要的里程。

　▲2013年12月8日刘克邦与石英老师在韶山。

　散文创作的路数，是各种各样的。这多种多样，不是由哪个权威事先命定而不可逾越的定律，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每个有出息、有追求的作者根据自身的阅历、性格、人生观以及在长期的砺炼中形成的文字表达习惯综合而定。有时候，连作者自已也未必明确他要怎样写，写出来是什么样，但只要他有想法，有追求，就必定会从他的作品的面貌上找到属于他本人所自然形成的印证，而克邦同志的散文就是能够从中找到这些印证的。

　克邦同志的散文可以说无不与他本身有关。一句话，与他的生活他的事业非常贴近，不仅仅是近距离，而且是无距离，几乎都是最亲切的感觉。温暖也好，凉意也罢，都是自已的“贴身小棉袄”。无论是亲情，也无论是故乡，无论是与老区群众的同呼吸，还是与自己本行业的共休戚，读起来都那么真实，那么感人，一种温厚的贴切，一种毫不推诿的责任。亲近，是意味着不拒绝，不疏离，着眼于被感动了的事物，却绝对不是出于一己的功利，而是国家、民族对人的良心的呼唤。读他的散文，总会被感染。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融融的暖意。

　一个贴近生活，一个感动人心，都出自健康、美好的人性。看来唯有自已真正感动了，也才能感动读者。他之所以感动读者的“奥秘”，固然首先是“真”，同时还在于表达上不简单化，一般化，写出客体人和事的具体性和独特性。如父亲命运的多桀与辛酸，与别人写父亲也不雷同。这在于他的具体经历，独特性格，命运的节点也自有“色彩”。文学就是这样，命运中的苦涩可能是灰暗的，但写得真切而到位，从艺术表现上说则又是闪光点。他写老红军的幸存者，写生活中的先进人物，不是隔靴搔痒，不是旁观者的描摹，而是将自己整个心灵融进去了，带出来的也必然是滚烫的灵魂。尽管作者与所写的对象不属于同一个时间段，不属于完全熟悉的环境，但心灵共振了，情感融入了，笔下便有了时间和空间的穿透力。一场目睹的车祸，在他的笔下也成为人的命运的关注点，这就是一个明证。

　这样，就回答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克邦同志能够以比较平实的语言文字，写出了感人的给人留下相当深刻印象的文章?关键在于：第一，忠实于所写的人和事;第二，基本上都是贴近自已、贴近人生命运的活生生的生活;第三，不仅仅是熟悉的生活，而是达到自已的脉搏与生活的共振，以心换心。

　不过，如要说还有没有更高的要求，我觉得还是有的。我不愿说存在什么不足或者是缺点这样的话，因为任何的作品只要达到相当水平，都是他自己的，带有独特性的，那么跟一般去对比，或者对照，我觉得这都不是太科学的东西。只能说，在他这一类散文，在他这么写的散文，在他这样的散文框架、范围基础之上，我觉得该怎么样再升高一步。我认为，文学作品、艺术不是干部的鉴定表，优点，缺点，不是这，跟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只是说在他的这个基础上，如何给它完成得更好。不说更完美，而是更上一层楼。克邦的散文还是有余地可以升华，可以挖掘。因为只有在某一类风格和路数的散文中取法乎上才是切实的更高要求。

　我上面所说的真实，不虚饰，语言文字比较平实而少刻意，在某种情况下都是优点，但是在大的比较不错中，也有一种更深、更美、更有韵味的要求。任何的艺术门类，包括文学，都有一个味浓、味厚的问题，这里肯定与一个作家的艺术修养有关，如凝练，含蓄，意在言外，注意不过于直露等等。我说这个平实，不是从平实到平实，从平白到平白，而是从众多化为少许，冗杂中的简练，浩瀚中的节制，通俗背后的含蓄，留有余地种种东西。我觉得这还真不是一般地在说一个道理，针对克邦的散文提出这个东西，跟刚才我说他的优点、长处，一点也不矛盾。我刚才说，从一般意义上来说那是不错的，有好多优点，但是具体到他本人怎么样更高一步，就需要考虑。虽然不一定完全蹈袭别人的，在他自己的这个风格、路数之下，是有余地的，有可挖掘的东西，可以更丰厚，更美，更感到有味。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不能一蹴而就，但我还是愿意给克邦提出这种要求。

　散文这种东西，并不是说雕琢就深刻，表面上看平实、平白就不深刻，不是这样的。而有的时候相反更难，更是一种大的境界。举唐宋诗为例：“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不光是一个句子问题，而是里面的东西有味道，意境含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看起来非常流畅，通俗，一般的人认为流畅了，太畅达了，反而不含蓄，这是一种误解，那是一个不太高的层次，更高的层次知道里面味道很厚，意境非常好，非常美。还有，宋诗中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所以说，咱们就不光说克邦了，包括在下，包括所有写东西的人，应该琢磨通常被咱们贬斥的虚饰、雕琢、交融，不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一定是从平白到平凡?我觉得不是。在这样一种状况下，再做文章的话，做出来的就一定是一种高品位的作品。艺术之不同门类，包括诗歌、小说、散文，诗意和韵味则是共通的。

　　(本文载于《文艺报》2014年4月16日第3版)

　刘克邦，文创一级，高级会计师，中国注册会计师，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散文学会名誉会长。出版散文集《金秋的礼物》《清晨的感动》《自然抵达》《心有彼岸》4部，在《中国作家》《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散文百家》《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山西文学》《芙蓉》《湘江文艺》《湖南文学》和《文艺报》《中国文化报》《中国财经报》《湖南日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近300篇;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湖南省第四届毛泽东文学奖、财政部征文一等奖、长沙市第十一届“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

　作者简介：

　石英，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人民日报》文艺部原副主任，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