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章是我的同乡,他出生于桃江县,而我出生于益阳市,因此,我们同梓里。桃江因美丽的桃花江而得名,20世纪20年代末,中国流行音乐之父黎锦晖先生曾为桃花江写过一首风靡一时的流行歌曲《桃花江上美人窝》。可见,那里山明水秀,地美人美,是一块风水宝地。20世纪70年代中期,我父亲作为带队干部曾率一批益阳知青在桃江插队,其间,我也一路相随。故而,桃花江成为我儿时的乐园,也使我和夏建章一起有了共同的乡愁。正是基于此,我初识夏建章,便有一种亲切感。
其实,我与夏建章认识很晚,2017年1月益阳美协举办迎春画展,邀我回乡做主持,在那个展览上我才得以和夏建章相识,有了实质性接触。不过,我虽然和夏建章认识时间不长,却深深感受到了他的真挚与热情。这两年,为了寻访当年知青点的足迹,同时,也是想了解一些抗战时期南京美专在桃江办学的情况,我曾几次赴桃江考察。而每次去那里,夏建章都会热情地帮我联络,精心地为我安排,并不辞辛苦地陪我走村串户。由此,我看到了这位平时言语不多的粗犷汉子,心底饱含的真情与温暖。
写 意
抒发乡愁
夏建章的绘画,便是他情感的表达,也是他对乡愁的一种抒发。
夏建章擅长水墨画,题材主要集中于桃花江的水光山色与风土人情,而风格则继续了文人画的写意传统。文人画作为旧时文人士大夫遣兴陶情的方式,以抒泄胸中之逸气、表现自我之“性灵”为主,强调的是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由此,形成了一套以心驭笔、以笔写心的表现方式,称之为写意性。夏建章的水墨画,即是以写意为宗旨,通过主观感受,去接近对象,表现对象。具体到语言方式,就是以润墨为主,加以浓墨、淡墨相辅之,从而形成一种墨色渗透、层层浸染的视觉效果,使他的画面呈现出一派烟波浩渺、云遮雾绕的的景象。
古人曾把润墨法形容为“润含春雨”。但是,夏建章的作品所映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萧瑟的气息,与春天的意象相距甚远。这当然是源于夏建章内心的某种失落和怅惘。因为他的作品不是对景写生,而是一种记忆的追溯,实际上是对久逝的桃花江碧波与流岚岁月的回忆。故而,时光不再的遗憾,常使得夏建章黯然伤神,也激起了他回望的热情,以至于不断用画笔去追慕那些渐行渐远的时光,去触及心灵深处的某种疼痛。
语 言
推陈出新
我感兴趣的,当然还是夏建章的语言革新。因为正是他在语言上的深度挖掘与推陈出新,才让我走进他的艺术世界,切身地感受到了桃花江的过往今昔。比如他将西画的透视法引入画中,增加了画面的空间层次;比如他用甩笔法点出斑驳的痕迹,加深了岁月的沧桑感等等,诸如此类,都无不丰富了画面的意象,拓展了表现的层次。
近年来,在当代艺术的冲击下,不少水墨画家也都改弦更张,开始了观念更新与语言变革,但很多画家都是为了创新而创新,以至于形成了一种形式泛滥与观念空乏的局面。相比而言,夏建章执着于对家乡山山水水的挖掘,却让我看到了植根于土地生长出来的力量,尤其是他坚持“传承不守成、法古不泥古”,在传统水墨画基础上的创新,更使得那些已然褪色的山山水水,栩栩生辉,再现了昔日的风光。这,正是我欣赏夏建章和他作品的地方。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然而,我在夏建章的作品中,却清晰地回到了自己儿时的记忆,回到了昔日“江水东流风作波、南船北楫愁经过”的桃花江畔。这是夏建章的水墨画对我产生的意义,我想,也应该是其作品的艺术价值之所在吧。
3月10日写于北京通州
文/杨卫